人比作前一世紀的法國作家左拉,因為左拉曾在&ldquo德列非斯案件&rdquo中與反動派作不懈鬥争,他費盡心血,揭示真相,終于把無辜的受害者從冤獄中救了出來。
而廣津先生卻謙遜地笑着,說&ldquo那是許多人團結鬥争的結果。
現在困難還在前頭,我們還要繼續努力。
&rdquo
在會見廣津前一天,巴金還與楊朔到過龜井勝一郎家裡。
龜井先生是巴金的老朋友了,巴金上次訪問,他曾陪同去遊湖看富士山,并到公園觀賞櫻花。
不久前龜井先生還到過巴金家中。
現在巴金終于來到龜井家裡,看到他那院子裡茂盛的小樹,和古老的石燈。
大家坐在龜井幽雅的客廳裡,無拘無束地談着,主客雙方感到格外親切。
主人拿出他的新著贈送給兩位客人。
巴金和楊朔雖都不十分精通日文,但他們對主人的新著還是看得懂,書名叫《中國之旅》,是龜井先生訪華回來寫的,這本書有幾幅類似速寫的引人入勝的插圖,是作者自己畫的,巴金這才發覺龜井先生原來還是個業餘畫家。
當天晚上,龜井先生的夫人還提着燭光搖曳的石燈,把兩個中國客人和龜井先生送出大門外,然後讓龜井先生陪同這兩個客人到&ldquo食道橫町&rdquo的&ldquo秋田家&rdquo菜館進餐。
他們一到那邊,登上樓,隻見在一個小房間裡,巴金的另
外兩個日本友人中島健藏與白土吾夫已經等候在那邊。
他們看到巴金和楊朔,也忙站起來迎接。
這次是中島和龜井作東,自土作陪,巴金、楊朔則是客人。
大家就座後喝酒并不分彼此,相互祝酒敬菜,不但開懷暢飲,而且無話不談。
酒濃,友情更濃。
巴金曾以這個晚上,作為他在國際訪問中的一個難忘的友誼之夜。
中國代表團離開東京前一天,在金剛飯店舉行了一個告别酒會。
酒會很熱鬧,許多日本朋友都來到了。
會場并不大,因為人多,屋子顯得格外擠。
但是大家都在人堆裡來往着,舉着酒杯,互相祝賀友誼,祝賀勝利,同時還相互關心各人的工作、生活和健康。
心與心交流,像個大家庭,許多人心中由此感到溫暖。
酒會開得很成功,客人們個個帶着笑臉走了,巴金為在日本再一次獲得友誼而感到欣慰。
他與客人一一握别,把他們送走後,自己坐在樓下休息室的一張沙發上,靜靜地回想着這些日本友人在各種場合上所表示的對我們中國代表的感情;他在心中深為感謝,禁不住在心中一個一個地念着他們的名字,忽然他若有所失。
&ldquo秋田先生!&rdquo他喚着這個名字,似乎也就在這時,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身材瘦小的老人,他的頭上戴着一頂便帽,卻掩蓋不住他的兩鬓白發;鼻子上架着一副玳瑁邊的圓形眼鏡,從那裡流露出兩道和善的眼光。
這就是世界著名的日本前輩作家秋田雨雀。
一九二七年,巴金住在法國巴黎附近沙多&mdash&mdash吉裡小城裡,曾在黃昏的地攤上買到過他的劇作《骷髅的跳舞》世界語譯本,回到上海後又把這個劇本,連同秋田的另外兩個短劇《國境之夜》和《首陀羅人的噴泉》一起譯成中文。
巴金曾在秋田雨雀作品裡看到光明,看到希望,汲取力量。
去年四月,巴金訪問日本,在離日返國時,中國代表團也曾在東京舉行告别酒會,但地點不在金剛飯店,而是在椿山莊,當時秋田先生曾前來參加,他微笑着和巴金熱烈握手,并表露了他對去中國訪問的願望。
他說:&ldquo隻要我的健康有所好轉,我一定要争取去中國。
&rdquo巴金很想告訴他二十年代曾在法國塞納河畔舊書攤上買到《骷髅的跳舞》時自己喜悅的心情,但在匆促交談中,竟沒有來得及回溯往事。
而在今年五月,當他還不曾接到要去東京參加這次禁止原子彈氫彈、禁止核戰争世男大會的任務時,秋田雨雀先生逝世的消息,卻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現在他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在這樣的酒會上與他談話了,他感到惆怅。
但是巴金一想到秋田先生作品中所顯露的希望之光,和他雖然年邁,仍堅持鬥争,并說過&ldquo不管怎樣苦,還是要活下去,不能都白白地死掉&rdquo那句話,巴金就感到渾身發熱,覺得眼前真好像有一群秋田先生所形容的&ldquo不死之鳥&rdquo在空中飛翔。
這次巴金在日本訪問,前後不過半個月,但是這段時間給他後來完成散文集《傾吐不盡的感情》的寫作,還是提供了不少生活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