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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心声、掌声和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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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

    他禁不住為自己說出了心裡話而感到喜悅。

     下午發言的是豐子恺、黃佐臨和瞿白音。

    子恺比巴金年長六歲,當時已六十五歲,但他鶴發童顔,富有幽默感。

    他與巴金是君子之交,很早就相互知道,互相尊重,但并沒有很多交往。

    巴金在一九二八年從法國回來後,與索非住在一起,就經常聽索非談起豐子恺,因為豐是錢君甸的老師,而君甸則是《滅亡》封面的設計人。

    索非在開明書店工作,他對子恺十分了解,巴金喜歡子恺漫畫,也喜歡他寫的字,和他寫的散文随筆。

    一九三○年巴金翻譯的克魯泡特金《我的自傳》,封面就是豐子恺題寫的字。

    抗戰時期,巴金在重慶開明書店見到子恺,後來還到沙坪壩子恺新居去看他。

    解放後,相互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但一般總在會議上,特别是在政協的學習會上。

    在這種場合上,子恺發言不多,和巴金有點相似。

    今天的文代大會上,出乎意料地,這個銀須飄拂的老人,在話筒面前,講話時間雖不太長,但滔滔如流,講得又幹脆,又富有幽默感。

    看來他在事先也有領導人向他作過思想動員,鼓勵他“暢所欲言”。

    他講得有條有理,顯然有些準備。

    他表示非常擁護雙百方針。

    他說百花齊放的想法,十分符合自己的心意,他以為要百花園繁花如錦,必須按照每種花樹的特征和個性,順着自然規律讓它們發展,不能把各種花樹與冬青同等看待,把它們剪得一樣齊。

    但是現在有人卻像拿着一把大剪刀,把文學藝術搞得千篇一律。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會場上一陣熱烈掌聲。

     和巴金、豐子恺一樣,瞿白音、黃佐臨也從心裡說出了類似的話,他們都熱切期望社會主義新中國的文藝百花園樹木繁茂,花朵盛開。

    黃佐臨懇求 人們“不要對作家、藝術家随便扣帽子,抓辮子,打棍子,挖根子,甩袖子”,要相信作家、藝術家的真誠,他們是愛國、愛黨、愛人民的;瞿白音甚至掏出心來,說“希望毛主席發一塊免鬥牌,讓大家想什麼就說什麼”,他同意巴金的發言,要鼓勵作家、藝術家有勇氣,也有責任心,那是會使社會主義祖國的百花盛開,而不會使它們枯萎的。

    這四位具有中國知識分子良心的文學藝術界代表,他們懇切的發言,不僅使會場上一千多個作家、藝術家歡欣鼓舞,認為他們的發言确實表達了大家共同的心意;而且也使坐在台上的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陳其五由衷感動,他站起來說:“聽了大家的發言,我很贊同,特别是巴金同志的發言,我聽了後,連眼淚都掉下來了,我現在代表黨,感謝大家。

    希望大會發揚民主,開得好,讓所有作家藝術家都暢所欲言!”一陣春風,把上海第二次文代大會民主的大門打開,第二天的文學、電影、戲劇、戲曲、美術、音樂、舞蹈各小組讨論,廣泛地展開起來了。

    大家各就自己的親身經曆,對一九五七年反右後“大躍進”期間的浮誇風,和極“左”的思想作風對文學藝術工作的影響,作了訴述,人們所舉的事例大都是真實的,提出的意見也是懇切的,看來大會的收獲也是很大的。

     但是會議剛剛結束,環繞在上海文學藝術界上空的氣氛又突然轉變,猶如晴空中響起一陣悶雷。

    首先是閉幕後當天下午的全體攝影,一千多代表等着市委領導人柯慶施、石西民、張春橋來參加,這是上午說好了的,但後來都不來了,隻剩下一個宣傳部副部長陳其五,和大家坐在一起合影。

     隔了一些日子,傳說美聯社播發了巴金等人在上海文代大會上的發言内容,香港報紙有文章說豐子恺不但在文代會上發言反對文藝百花“一刀齊”,而且他的漫畫也“畫外有意”。

     又傳說,市委内部開會非常緊張,隐隐約約聽說陳其五犯錯誤了! 接着是《上海文學》所刊登的巴金《作家的勇氣和責任心》、豐子恺的《阿咪》等許多文章,都成了有問題的作品。

     當時有人說,上海第二次文代大會巴金、豐子恺等人的發言,無異給海外的人們提供了攻擊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炮彈。

    但後來事實證明,恰恰相反,正是在大陸的張春橋之流的“左”派,把海外的言論作為“憑據”用來否定廣州會議對知識分子的肯定,重彈一九五八年舊調,導緻中國正直的知識分子和幹部進一步無辜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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