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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您别說了!别說了!”玉旨一郎異常痛苦地擺着雙手說,“您的話太可怕了,我,我……”他猛然轉過身去,仰頭看着那張“雙龜圖”。

     王一民也不說話了,靜靜地坐在那裡看着玉旨一郎的背影。

     玉旨一郎看了一會兒,忽然搬過一把椅子,跳到上面,摘下“雙龜圖”,輕輕卷起,放到桌上,然後走回來,坐在王一民對面,長籲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比較平靜地說:“謝謝您,我也要從心裡往外謝謝您,您的話雖然刺痛了我,卻幫我透視到自己内心深處還有塊不幹淨的角落,這角落本來我自己也能看見,但是卻被一己私情蒙住了良知的雙眼,使我自欺欺人……”他又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本來我曾經無數次警告過自己:千萬不能跟着叔叔幹一件壞事,幹了一件,第二件、第三件就會接連而來,最後就會完全違背父親的遺訓,站在中國民衆的反面,成為不肖的子孫,千古的罪人。

    所以我不但感謝您,而且慶幸自己有了您這樣一位良師益友般的好朋友。

    ” 王一民感動地望着他說:“不,應該說您是我的良師益友,您這種為大義而決然割舍私情的行為,使我看到您的思想像純金一樣閃光……” “不,你越這樣說越使我感到羞愧。

    是您把我從人生的迷途當中拉回來。

    ‘他拉住王一民的手,誠摯而熱情地說,”朋友,您是這樣正直、清醒而又誠懇,您應該得到我所得不到的幸福。

    我現在倒是真覺得隻有您這顆無瑕的心靈才能配得上那美貌無雙的盧小姐,我希望您能勇敢地去追求她……“ “不,這是不可能的,我方才已經說過……” “我看您應該抛開那人世間的一切偏見,避開那自我制造的矛盾……” “謝謝您,朋友,請您不要再說下去了,您讓我再想一想。

    ”王一民緊緊握住他的手說,“您是我最敬佩的日本朋友,我也衷心希望您能運用您的力量,盡可能多地幫助苦難的中國民衆。

    ” “我會盡力而為的。

    ”玉旨一郎松開王一民的手,喝了一口茶,像在痛苦的境界中沉思了一會兒說,“不過有些事情,明明想幫助也無能為力,隻好在一聲無可奈何的哀歎中讓事情過去……” 王一民聽到這時心中一動,忙接着問道:“您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使您這樣嗎?” 玉旨一郎點點頭說:“我舉個例子,昨天晚上從我叔叔那裡聽到一個情況,隻是那麼幾句話和一張小紙片,但是很可能就要有千百中國的愛國志士人頭落地。

    ” 王一民一聽幾乎喊出聲來,他忙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直望着玉旨一郎問道:“幾句什麼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玉旨一郎看看王一民,又停頓了一下才問道:“您知道有個共産黨領導的湯北遊擊隊吧?” “聽說過。

    ” “這是一支很強大的遊擊隊,現在已經發展到兩千多人,平時神出鬼沒,經常襲擊日本駐軍,使軍方很苦惱,幾次組織讨伐,不但得不到便宜,還都被打得頭破血流。

    最近,得到了可靠情報,知道他們的大本營——也叫密營,設置在蛤螟河子,打進去的奸細已經把地圖畫出來,軍方準備馬上派飯田大佐率領精銳部隊前去包抄,昨天晚上批準了作戰方案,大概馬上就要行動了。

    ”玉旨一郎說到這裡,長歎了一口氣說,“我聽到這情況後,很是替那些中國遊擊隊的愛國志士着急。

    他們都是中國的優秀國民,聽說裡面還有許多青年學生。

    但是光着急有什麼用,這是軍事行動啊!” 王一民聽了這些話真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他知道我們的湯北遊擊隊現在正集中在蛤蟆河子整訓,準備攻打鶴立崗,敵人的情報是完全準确的。

    那麼說不定敵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怎麼辦?必須馬上把這萬分緊急的情況彙報給上級,他恨不能立刻擡腿就走。

    但是不行啊!他還不能把心裡的話告訴眼前這位朋友。

    本來對朋友是應該推心置腹的,但是這是位奇特的朋友啊!他旁邊就蹲着一隻大老虎,弄不好是要傷人的,包括這朋友自己。

    所以他還是得掩飾住内心的焦急。

    他覺得口渴得厲害,忙喝了一口涼茶,又從水果盤裡拿起一隻香蕉,扒開吃了兩口。

     玉旨一郎看看他,還要再說什麼。

    這時候門開了,那個中年下女走進來,說吃午飯的時間到了,請玉旨一郎過去吃飯。

    王一民就像聽見大赦令一樣,立刻借機告辭。

    玉旨一郎還要挽留他,但那怎能留得住啊。

     王一民一離開這座日本小樓,就立刻登上一輛出租小汽車,說了聲南崗花園街,小汽車就一陣風似的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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