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王熙鳳的有好幾句,除了這句“無情的,分明報應”她肯定有份之外,“欠命的,命已還”,“冤冤相報”等都和她有關。
有幾句與鳳姐看似無關,仔細琢磨,也有間接聯系:“有恩的,死裡逃生”,當指巧姐被劉姥姥所救。
是否還有别人,由于曹雪芹後三十回無存,不能确知。
而“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尤二姐甚至恐怕連尤三姐也在内。
我懷疑還包括賈瑞,他比前兩位更加符合“癡迷”的條件。
王熙鳳把所有的人都得罪遍了,在賈母死後,王家敗落,失去靠山,她被賈琏休了,在京師無法生存,隻好悲切地回金陵投奔親人,也許未及回鄉就悲慘地死去了。
對“一從二令三人木”等等有不同看法,盡可存疑,各執己見,沒有必要沒完沒了地争論。
實際上由于《紅樓夢》成書的特殊性,有些問題永遠不會有結論,更不會有定論。
這也是《紅樓夢》的魅力之一。
周思源看紅樓錦心繡口瘋湘雲史湘雲通常被認為是《紅樓夢》中能夠與黛玉、寶钗相媲美的最出色的少女形象之一。
史湘雲判詞之好在衆少女中是少有的:“英豪闊大寬宏量。
”(五回)美貌、多才固然是她的基本特點,但決非這個藝術形象最重要的特征。
史湘雲和其他少女的最大區别就在于她那在一般女性身上罕見的英氣豪情和她那在真誠、善良、單純中顯示出來的有些男性化的大度。
連她有時候的打扮都略有男性色彩,或者索性穿上寶玉的袍靴,淘氣而更顯妩媚。
“偏他隻愛打扮成個小子的樣兒,原比他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
因此黛玉索性叫她“孫行者”,說她“故意裝出個小騷達子來”(四十九回)。
所有這些美好的東西集于一身,使她變得格外可愛。
黛玉、寶钗等秀美的少女、少婦總有一些人不大喜歡,但是湘雲幾乎得到所有讀者的好感,這個現象很值得注意。
湘雲雖然偶爾也說點“混帳話”,惹寶玉生氣,但是讀者并不将這看得很重,畢竟這在當時太正常了。
湘雲偶爾也會為一點小事生氣,但是很快就會過去,心胸之開闊豪爽,讨人喜歡。
史湘雲這樣的少女在現代社會比較多見,但在女性受到嚴重禁锢的封建社會末期則極為罕見。
在史湘雲身上體現了曹雪芹心目中的某種理想女性的形象。
她說自己“錦心繡口”,十分貼切。
錦心繡口瘋湘雲四十九回寶钗有個評論:“呆香菱之心苦(指學詩),瘋湘雲之話多。
”這個“瘋”字用得實在傳神。
寶钗點評人物之準确,無人可及,隻有王熙鳳差可比肩。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心無點塵,口無遮攔,史湘雲是個典型的性情中人。
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禅機”一節,鳳姐首先說演小旦的活像一個人,寶钗也已看出,“便隻一笑不肯說”,寶玉則“不敢說”,湘雲卻說像黛玉的模樣兒。
寶玉趕忙給湘雲“使個眼色”,但為時已晚,衆人“聽了這話,留神細看,都笑起來了,說果然不錯”。
結果黛玉生氣了。
這裡有一條脂批:“口直心快,無有不可說之事。
”這“無有不可說”五字真正把湘雲說話的特點概括準了。
湘雲之“瘋”,其實不是話多,而是她話無顧忌。
但湘雲即使生氣之“瘋”,也不往心裡去。
就是為了說那小旦像黛玉而寶玉對她使眼色那事,湘雲也很生氣,當晚命丫鬟翠縷收拾衣物明日回家,對寶玉來賠禮也不買賬,摔開寶玉的手,說話氣很大,然後“一徑至賈母裡間,忿忿的躺着去了”。
這麼大氣,第二天就沒事了。
湘雲“瘋”之二,是敢言他人所不敢言,做他人所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