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虹随着一營的指揮所來到大石橋前,他和孟小文一起觀察了一下形勢。
發現大石橋外的鐵道上有一列鐵甲車,正在進行遊動射擊,對我方威脅甚大。
鐵甲列車的平闆車上,還擺着一輛坦克,坦克炮來回移動着炮管,把周圍我方的陣地打得烏煙瘴氣。
周天虹立刻命令說:
“小文,你快派人把鐵甲車炸掉!”
孟小文立刻布置了三個爆破組,隐蔽地接近了鐵甲車。
鐵甲車上的敵人隻顧前不顧後,正在洋洋得意的時候,鐵甲車在連續爆破的大團濃煙中癱瘓了。
可是,鐵甲車上的坦克炮卻沒有停止射擊,反而愈發瘋狂起來。
這時,夜幕已經籠罩下來。
孟小文早已看清了地形,道路,說:
“政委,你别急,我去制服它!”
說着他帶了幾個火箭炮手,隐蔽地接近了鐵甲車,鑽在鐵甲車下面的死角裡。
孟小文悄悄地說:
“我先喊幾句,看他投降不投降,要是不投降,你就用火箭炮端了他!”
說過,他就向坦克上喊道:
“坦克手!坦克手!你聽着,我們已經完全把你包圍了,你就是插翅也跑不了啦!叫我說,你就快出來投降吧,我們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坦克裡沒有聲息,但是停止了射擊。
孟小文又喊:
“你願意回家也行,我們發給你路費。
”
裡面仍然沒有聲息。
過了片刻,坦克的頂蓋嘩啦響了一聲,接着試試探探地伸出一個頭來。
孟小文立刻鼓勵說:
“出來吧,沒有事兒。
”
接着,戴皮帽子的坦克兵就鑽了出來,略微猶豫了一下就跳了下來。
孟小文立刻上前同他握手,說:
“你是哪裡人哪?”
“我是河南人。
”他低着頭,嗓音低啞地說。
“你是抓兵抓出來的吧?”
“可不是嘛,抓出來兩年多啦!我别的不想,就是想家。
”說着,他抽抽咽咽地哭起來了。
孟小文接着安慰說:
“不要緊,我們放你回家。
河南有好多地方解放了,我們還可以給你分地!”
“那太好了!”他感激地說。
孟小文眼睛一骨碌,立刻問:
“坦克裡還有炮彈沒有?”
“還不少。
”
“那你能不能向核心工事,還有正太飯店轟幾炮呢?這也算你過來立了個功。
”
“行,行。
”坦克手很痛快地答應了。
接着坦克手鑽到坦克裡,立刻掉轉了炮口,向大石橋和正太飯店狂熱地射擊起來。
孟小文樂呵呵地看着,見他比剛才打得還起勁。
幾個火箭炮手不由地鼓起掌來。
與此同時,周天虹指揮二營沖進了大石橋下的敵軍師部。
立刻抓住了大批俘虜。
但是敵軍師長傅天驕卻遍尋不見,幸虧一個機靈的副排長眼尖,才從床底下把他掏出來。
他滿頭灰塵蛛網被帶到周天虹的面前。
這個一向兩眼向天、目中無人的家夥,早已吓得面色如土,灰溜溜地低下了頭。
周天虹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眼,果然是十年前見過面的那個傅天驕。
頓時十年前那幅令人難堪的場景來到心頭。
那天他到秦碧芳家,原本是向她的父親提出請求,卻不防突然蹿出一個少校軍官,無端地打了他和污辱他。
這就是傅天驕。
他那兇惡、傲慢和輕蔑的眼光,至今仍深深印在他的心裡。
但是這一切情感被他壓制住了。
他語調比較平穩地問:
“你是傅天驕嗎?”
“是。
”對方沒有擡頭,似乎也沒有認出周天虹來。
“現在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周天虹說,“你應該馬上下令你的部隊停止抵抗。
”
“這個……”傅天驕嗫嚅着,猶豫了。
周天虹立刻掏出手槍,乓地一聲放在桌上,厲聲說:
“現在我以前線指揮員的名義命令你!”
傅天驕立刻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地說:
“好,我寫,我寫!”
說着,他在紙上抖抖索索地寫了:“我準許停止抵抗”幾個字,周天虹交給參謀到外面廣播去了。
“現在,你們該送我到安全的地方。
”傅天驕提出請求。
“可以。
”周天虹點了點頭。
但他很想了解一下秦碧芳身在何處。
就問:
“傅天驕,你再看看,你認識我嗎?”
傅天驕一直不敢擡頭,也就沒有認出周天虹來;現在擡頭細看,不禁吃驚地“噢”了一聲。
但又立刻改口說:
“似乎在,在哪裡見過……”
“豈上見過!”周天虹淡淡地一笑,“你不是秦碧芳的表兄嗎?”
“是的。
”傅天驕點點頭,“後來,她成了我的妻子。
可是這個女人一向不識時務,不切實際,我已經不要她了。
……”
“她現在哪裡?在石家莊嗎?”
“不,日本投降的時候,我就把她扔了。
”
周天虹無意多問,就揮揮手,讓人把這位“床下将軍”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