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天真的姑娘,甚至還有王語嫣。
眼見徹底使人絕望、使人窒息的情孽悲劇要最後結局和完成,作者似乎不忍心讓主人公以及讀者徹底地被絕望窒息,便另辟蹊徑,設計了刀白鳳(段譽之母)月夜獻身于滿身惡臭、遍體傷殘的乞丐段延慶的情節。
從而使段譽成了段延慶的兒子,與段正淳沒有血緣關系,因此與王語嫣(以及木婉青、鐘靈)沒有血緣關系了,也就沒有亂倫的恐懼與罪孽了。
作者的這一設計是合情合理的,刀白鳳是段正淳的正娶元配的妻子,因深愛段正淳,又恨他放蕩風流,傷心失意、憤怒迷狂之際要“報複”他一下,也是合情合理、大有可能的。
這消解了一樁亂倫之孽,但同時又顯露了另一樁罪孽,即刀白鳳與段延慶的關系,無愛的施舍和愛的報複,難道不正是一樁罪孽嗎?
無論如何,段譽與木婉青的那一幕悲劇(盡管沒有發生,且最後徹底地消解了)總使人難忘。
段正淳的用情不專的造孽之果已經充分地顯示出來了。
段正淳的造孽還不僅是“來世報”,不僅造成了下一代兒女的悲劇,而且也是“現世報”造成了他所愛的女人的無邊的痛苦,甚至一個個都因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而失态、變态、瘋狂。
他們之間互相妒嫉、互相怨恨、互相瘋狂地攻擊、複仇與反複仇..造成了《天龍八部》一書中最使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幕。
——随便翻一翻書,我們就能看到下面的情形:
這中年美婦正是段正淳的另一個情人修羅刀秦紅棉,那黑衣少女便是她的女兒木婉青。
秦紅棉不怪段正淳沾花惹草,到處留情,卻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奪了她的情郎,因此得到師妹甘寶寶傳來的訊息後,便和女兒木婉青同去行刺段正淳的妻子刀白鳳和他另一個情人,結果都沒有成功。
待得悉段正淳又有一個相好叫阮星竹隐居在小鏡湖畔的方竹林中,便又帶了女兒趕來殺人。
..(第23回)從道德意義上講,段正淳對此是要負責任的。
更不用說他要對自己的另兩個女兒,即阿朱之死、阿紫流落江湖沾染一身惡習負主要的責任。
在這一意義上,段正淳每多一份愛情,便是多了一份罪孽。
也正是在這一意義上,這部書有着指點迷津、破孽化癡的價值。
也還是在這一部書中,逍遙派的大師姐童姥和小師妹李秋水因同時愛上了二師兄(弟)逍遙子而互相妒忌、仇恨、以至于輾轉報複、連綿半個多世紀、近一個世紀之久,那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且慘不忍睹的故事。
在這裡,我們就要考慮更多的——情以外的——因素了。
造成這種悲慘現狀的真正原因,并不僅是她們對逍遙子的愛情,也不止是逍遙子的道德問題,而且也是由人的欲念、人的本性及其道德水準所造成的。
人永遠面臨着一種兩難選擇,即一方面人永遠希望能夠按照其本能去生活、滿足本能的一切欲念,以期徹底地實現人的“自然本性”;而另一方面,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則又需要人在一定的程度上——至少是不妨礙他人更不侵害他人的程度上——遏制自己的本能欲念,遵守人類的共同規則(法律、倫理、道德等等),拓展自己的理性天地,提高自己的道德修養水準。
人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更不可能完全滿足自己所有的欲念。
“人欲橫流”,毫無節制的人的欲望之潮,不但會毀滅别人,也最終會毀滅自己,毀滅人類。
《天龍八部》的奧秘,就是在揭示“人既是天使,又是魔鬼”這一本質的前提下,讓人的欲望本能徹底地失去控制,看一看這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結果是明顯的、災難性的、是無人不冤,有情皆孽,誰也不會有真正的幸福可言。
哪一個都沒有好的結果。
——金庸在這部書中将人的欲念的“魔鬼”全都施放出來,讓它們“自由自在”,讓我們看出“王霸雄圖,血海深恨”及情欲之貪、人性之癡..是怎樣構成了這個世界,又最終毀滅這個世界。
金庸并不是要徹底地否定這些——這些人的本能與欲望誰也無法否定,更無法消除——而是要我們認清這一切,幡然悟悔,破孽化癡,實現人的真正的本性(人之為人不僅在于其本能,更在于其理性),從而獲得幸福美妙的人生之果。
人必須自我控制。
由于上帝或蒼天的實際上的不存在,人隻能對自己的命運負責。
同時,人也能夠、也應該負起這樣的責任。
在金庸的小說中,還有這樣的使人“怵目驚心”的愛情(這未必是真正的愛情)及令人發指的悲劇故事。
《飛狐外傳》中的“藥王門”下的幾個人即程靈素的幾位師兄(師姊)
之間的愛情(我們說,這不一定是真正的愛情,而是一種欲念或一種帶有欲念性質的情感)糾葛便是十分可怖的:
..慕容景嶽、姜鐵山、薛鵲三人一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