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瞧瞧。
”綠萼一擡頭,遇到母親一對凜凜生威的眸子,不禁打了個寒戰,說道:“他……他和今日進谷來的那個貌美道姑,在斷腸崖前鬼鬼崇崇的說話,我躲在大石後面,想聽他說些甚麼……”這幾句話半點不假,此後卻非捏造謊言不可,綠萼隻怕給母親瞧出破綻,說到這裡,又低下頭來。
裘千尺道:”他兩個說些甚麼?”綠萼道:“說甚麼同病相憐,甚麼有緣千裡來相會,他們……他們一起罵你惡婦長、惡婦短的,我聽着氣不過……”說到這裡便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裘千尺咬牙切齒,道:“莫哭,莫哭!後來怎樣?”綠萼道:“我不小心身子一動。
給他們知覺了。
那道姑……
那道姑便将我推入了情花叢裡。
”
裘千尺聽她聲音有些遲疑,喝道,“不對,你在說謊!到底是怎樣?休得瞞我。
”綠萼出了一身冷汗,道:“我沒騙你,這……這難道不是情花麼?”
裘千尺道:“你說話的語調不對,你自小便是這樣,說不得謊,做娘的難道不知?”綠萼靈機一動,咬牙道:“媽,我是騙了你,是爹爹推我入情花叢的。
他惱我跟你、幫你,和他作對,說我隻要娘,不要爹。
他……他拼命要讨好那美貌的道姑。
”
裘千尺恨極了丈夫,綠萼這幾句話恰恰打中她心坎,登時深信不疑,忙拉住女兒乎掌,溫言道:“萼兒不用煩惱,讓娘來對付這老賊,總須出了咱娘兒倆這口惡氣。
”當下命侍幾取過剪刀鉗子,先将花枝移開,然後鉗出肌膚中斷折了的小刺。
綠萼哽咽道:“媽,女兒這番是活不成了。
”裘千尺道:“不怕,不怕。
咱們還有半枚絕情丹未用,幸好沒給那無情無義的楊過小賊糟蹋了。
你服了這半枚丹藥,花毒雖然不能除淨,隻要你乖乖的陪着媽媽,對任何臭男子都不理睬,甚至想也不去想他們,那便決計無礙。
”裘千尺苦受丈夫的折磨,楊過又不肯做她女婿,恨極了天下的男人,女兒如能終身不嫁,正合她心願,可說再好也沒有。
綠萼皺眉不語。
裘千尺又問:“那老賊和那道姑呢,他們在哪裡?”綠萼道:“我從情花叢中掙紮着爬起,沒敢回頭再看,他們多半仍在那邊。
”
裘千尺暗自沉吟:“老賊有了強助,必來奪回此谷。
谷中弟子多半是他的心腹親信,事到臨頭,必定歸心于老賊,最多也是袖手旁觀,兩不相助,決不會出手與他為敵。
我手足殘廢,所仗的隻是一門棗核釘。
這暗器出其不意的射出固是威力極大,但老賊既有防備,多半便奈何他不得,如他手持盾牌來攻,我便一籌莫展。
那便如何是好?”
綠萼見母親目光閃爍,沉吟不語,還道她在斟酌自己的說話是真是僞,生怕她問個不休,終于查知真相,自己一番受苦不打緊,取不到解藥,楊過身上的毒質終是難除。
她一想到楊過,胸口一陣大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裘千尺伸手撫摸她頭發,道:“咱們取絕情丹去。
”雙手一拍,命四名侍女将坐椅擡出房門。
綠萼自楊過去後,一直想知道母親将半枚丹藥藏在何處。
曾聽母親說過,丹藥決不能藏在身邊,否則任誰都可殺了她,一搜即得,心想她手足殘廢,行動須人扶持,決不能竄高伏低,也不能藏之于甚麼山洞僻谷,想來定是藏在府第之中。
但她數十日來到處查探,丹房、劍室、花園、卧床,沒一處不詳加察看,始終瞧不出半點端倪,這時見母親命侍女将坐椅擡向大廳,不由得大為訝異,心想大廳是人人所到之處,最難藏物,何況此刻強敵聚集于廳,正是為這半枚丹藥而來,難道丹藥便在敵人面前,任其予取予攜麼?
大廳前後鐵門緊閉,衆弟子手提帶刀漁網監守,見裘千尺到來,上前行禮。
為首的弟子躬身道:“敵人絕無聲息,似是束手待斃。
”裘千尺哼了一聲,心道:“井底之蛙,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今日闖進谷來的這些人物,焉是束手待斃之輩?”說道:“開門!”兩名弟子打開鐵門,另有八名弟子提着兩張漁網,在裘千尺左右護衛,相率進廳。
隻見一燈大師、黃蓉、武三通、耶律齊諸人部坐在大廳一角。
裘千尺待椅子着地,舉手說道:“這裡除了黃蓉母女三人,其餘的我可不究擅自闖谷之罪,一齊給我走罷!”黃蓉微笑道:“裘谷主,你大難臨頭,不知快求避解,兀自口出大言,當真令人齒冷。
”裘千尺心中一凜,暗想:“她怎知我大難臨頭?難道她已知那老賊回谷?”冷冷的道:“是福是禍,須待報應到來方知。
老婦人肢體不全,以殘廢之身,還怕甚麼大難?”
黃蓉自不知公孫止已回絕情谷,但鑒貌辨色,眼見裘千尺眉間隐有重憂,與适才出廳時飛揚狠惡的神态大不相同,料想谷中或有内變,因此出言試探,聽裘千尺雖然說得嘴硬,自己所料卻多半不錯,說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谷而死,絕非小妹所傷。
但若你對此事始終耿耿,小妹不避不讓,任你連打三枚棗核釘如何?隻是打過之後,小妹不論死活,你卻須賜贈解藥,以救楊過之傷。
小妹倘若死了,這裡許多朋友決不記恨,仍然助你解脫大禍,以退内敵。
你這項買賣做是不做?”
黃蓉這般說法,實是讓對方占盡了便宜,眼見裘千尺除核棗釘厲害之外别無傷敵手段,而大聲說出“内敵”兩字,更是打中她心坎。
裘千尺心想:“當真有這麼好?”說道:”你是丐幫幫主,諒必言而有信。
我打你三枚棗核釘,你當真不避不讓,亦不用兵器格打?”
黃蓉尚未回答,郭芙搶着道:“我媽隻說不避不讓,可沒說不用兵器格打。
”黃蓉微笑道:“裘谷主要洩心中惱恨,小妹不用兵刃暗器格打就是。
”
郭芙叫道:“媽,那怎麼成?”适才她長劍被棗核釘擊斷,知道這暗器力道強勁無比,倘若真的不讓不格,母親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了?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