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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学”指谬 王 学 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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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媳婦的健康擔憂外,究竟心裡頭還在為一種與秦氏性命相關聯的什麼東西在焦慮?(《紅樓望月》第48頁) 可見,尤氏意在此而不在彼,劉心武意在彼而不在此。

    “秦學”與《紅樓夢》内涵的觀念、指謂南轅北轍。

     這一反诘其實便潛含着“秦學”的觀念前提和出發點,而無論劉心武是否意識到這一點。

    按劉心武的推測:“第八回關于秦可卿是小官吏從養生堂抱養的野嬰的‘交代’,顯然是曹雪芹聽從脂硯齋建議而打的一個‘補丁’。

    很可能,秦可卿原型是廢太子的女兒,弘皙的一個妹妹,為避禍才匿養于曹家的。

    ”(《紅樓望月》第15頁)劉心武雖然自稱“秦學”屬于“探佚”或“原型”研究,其實不同于一般的“探佚”。

    一般的“探佚”首先需要尋找可靠的史料,将之與小說文本的描寫和涵義進行相似性分析、互證,找出其中必然的關聯,以作出推斷。

    但“弘皙的妹妹”是否實有其人,有何記載或有何事迹可尋,連劉心武自己也沒有進行任何查考,且不必說她與秦可卿有何相似性了。

    但劉心武已将她作為“謎底”——秦可卿的原型,來解讀《紅樓夢》。

    其解讀勢必得扭捏原文以指向他預設的“謎底”,硬向“弘皙的妹妹”方向扯——無論其自覺還是不自覺。

    這其實不是“探佚”,而是“索隐”的通病。

    其慣用的方法是把“可能”直接當作事實。

    不過這并非問題的關鍵。

     問題的關鍵是“秦學”的解讀——對尤氏的訴說的含義的理解。

    這也是最起碼的語文理解問題,可以作為學術問題探讨的。

    然而不幸,劉心武的反诘所潛含的前提觀念與《紅樓夢》固有的觀念完全相反,暴露出“秦學”的學術性十分稀薄。

    但為尊重劉心武的自信和自負,我還是把它作為嚴肅的學術問題來分析。

     三、觀念前提和觀念對立 尤氏的訴說包含一個基本觀念,其着眼點是秦可卿的容貌和性格,所以她強調:“這麼個模樣兒,這麼個性情的人兒,打着燈籠也沒地方找去。

    ”在《紅樓夢》中,這不僅僅是尤氏的觀念,也是賈母的觀念。

    小說寫到清虛觀張道士要為寶玉做媒,賈母便說:“你如今打聽着,不管他根基富貴,隻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

    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

    隻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第二十九回)據此,女子“難得”的可貴之處,在于她的容貌和性格,而與其“根基”——家庭出身的富貴貧賤無關。

    這本來是中國古代與“門當戶對”相對立的一種傳統觀念;對現代中國人來說,也很容易理解:人的富貴是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辦到的,但女子的容貌卻是天生的,真正的美女難得,性格好的美女就更加難得,猶如鳳毛麟角了。

     可見,尤氏與賈母的觀念相同,着眼點都是女子的“模樣、性格”,這屬于欣賞、重視和尊重個人價值的觀念,而“不管他根基富貴”,“家庭背景”和“血統”如何。

    在《紅樓夢》中,賈母出自史氏家族,又是榮國府的“老祖宗”。

    她的觀念自然體現了榮國府和史氏家族的觀念。

     第三十六回,王夫人和王熙鳳商量“月例”錢,薛姨媽在場。

    王夫人決定給襲人每月二兩的“月例”,也即正式給她小妾的待遇,隻是不明說而已。

    薛姨媽便說:“早就該如此。

    模樣兒自然不用說的,他的那一種行事大方,說話見人和氣裡頭帶着剛硬要強,這個實在難得。

    ”王熙鳳對此也十分贊成。

    可見,她們也都着眼于容貌和性格。

    王夫人是賈府的當家“太太”,王熙鳳則是實際上的管家“奶奶”,她們和薛姨媽又同出王氏家族,因而她們的觀念既可以體現榮國府的觀念,也可以體現王氏家族的觀念。

     榮國府的邢夫人和甯國府的尤氏都屬長房“太太”。

    她們的“家庭背景”和“血統”都不是出自劉心武所謂“貴族”,不能與賈府門當戶對,而是懸殊很大。

    尤氏的“家庭背景”和“血統”雖無明文交待,但從其母尤老娘帶着尤二姐、尤三姐投奔于她,來到甯國府,即可表明其家境困窘。

    尤老娘對賈琏說:“我們家裡自從先夫去世,家計也着實艱難了,全虧了這裡姑爺幫助。

    ”(第六十四回)可知,尤氏的“家庭背景”和“血統”既不富也不貴。

    小說又寫到“邢夫人之兄嫂帶了女兒岫煙進京來投邢夫人”(第四十八回)。

    王熙鳳察覺“岫煙心性為人,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

    因此鳳姐兒又憐他家貧命苦,比别的姊妹多疼他些”(第四十九回)。

    邢夫人顯然出自貧寒之家,所以她的兄嫂之女“家貧命苦”。

    由此可見,賈府(榮國府和甯國府)并沒有按照劉心武所謂“家庭背景”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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