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宣傳正面的東西可以影響觀衆,宣傳錯誤的低俗的東西同樣也能影響觀衆,但效果是完全相反的,因此在追求收視率的同時還要考慮到社會效應。
我認為現在的新聞媒體,特别是電視台,低俗化粗俗化的傾向是很值得注意的,它造成的影響是不容低估的。
現代紅學有一百多年的曆史,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和政治有過這樣那樣的關系,和社會經濟有過這樣那樣的關系,都需要認真對待認真研究,重要的是我們要堅持正确的導向,堅持正确的方法。
當前的學術研究要大力倡導科學的态度。
作為一個學者也好,作為有文化有良知的知識分子也好,都應該堅持自己的學術品格,堅持科學的學術方法,現在這一點顯得尤為重要。
《紅樓夢》是中國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在中國任何一個有閱讀能力的讀者都可能對它産生興趣,都可能去研究它,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
我注意到這些年來有一些著名的作家研究《紅樓夢》,這也是一種好的現象。
作家研究《紅樓夢》有獨特的優勢,他們對創作的過程有更深更細的體悟,他們研究《紅樓夢》的創作、研究《紅樓夢》藝術成就可能會有一些一般的研究者所沒有的見解與體悟。
比如,王蒙先生的《紅樓夢啟示錄》就給我很多啟發,我認為王蒙先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作家,也是一個非常有成就的紅學專家。
但是像劉心武這樣的研究則不能提倡,一個著名的作家連文學創作的基本規律都不顧,這是非常遺憾的。
我認為不管專家還是一般讀者,要研究《紅樓夢》至少應該堅持兩條,一條是,對紅學研究的發展曆程有個基本的了解。
紅學史上有過評點派、索隐派、考據派,在百年的紅學曆史上事實已經證明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錯誤的。
比如考據派,以胡适之為代表的新紅學,在考據上有很大的成就,考據作家的家世、版本,這是非常有效的科學方法,但是如果用這種方法去研究《紅樓夢》當中一些人物卻未必可取。
另一條是,不管怎麼評價《紅樓夢》,它都是一部文學作品,一部偉大的小說,這個基本定位不能變。
因此我們在閱讀、研究《紅樓夢》的時候,要把《紅樓夢》當作文學作品,這樣我們才可能在《紅樓夢》的具體描寫當中體悟它的深厚的文化底蘊、深邃的思想精華和精湛的藝術成就。
現在有些人總是不滿足,好像把《紅樓夢》說成一部文學作品就顯得《紅樓夢》不偉大了,這是錯誤的觀點。
像劉心武那樣把《紅樓夢》說成“清宮秘史”,并不提高《紅樓夢》的價值和成就。
《紅樓夢》就是《紅樓夢》,《紅樓夢》是一部反映清代社會的書,反映貴族家庭興衰的書,反映青年男女愛情和人生悲劇的書,它是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
它不是清史實錄,更不是清宮秘史。
這段時間由于劉心武講《紅樓夢》,引起了很多觀衆、讀者廣泛的關注和興趣,又引起一股紅樓熱,但我覺得熱未必就是好事。
文革期間的評紅熱,熱度比現在高得多,但熱的結果是歪解了《紅樓夢》,誤讀了《紅樓夢》,這對于學術發展,對中國文化的發展實際上沒有任何好處。
現在我們要擺正一個關系,就是我們研究《紅樓夢》的目的還是要認識《紅樓夢》,認識它的偉大思想價值、藝術價值和文化價值,并通過我們研究,通過我們對《紅樓夢》的認知增強我們的民族自豪感,提高我們對曆史對今天的認識,增加我們的民族文化沉澱。
包括我們研究作者的家世、研究版本,目的都是要認識《紅樓夢》的價值,這個關系一定要搞正确。
也許有些學者一輩子隻能側重一個方面來研究,但是從紅學的整體上來講,我們研究的着重點還是要放在《紅樓夢》的思想藝術價值和它的文化價值上,這一點也是今後紅學發展一個重要的方向。
對于現在的紅學人們有一些意見,認為《紅樓夢》研究好像都是在挖故紙堆,都是在摳一些鑽牛角尖的問題,其實情況完全不是這樣,我個人對紅學的狀況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我認為整體來講紅學發展還是很好的,絕大多數的研究者都是堅持用科學的方法來研究《紅樓夢》。
像劉心武先生這樣的索隐畢竟是少數。
記得上個世紀末期,有一個很熱的話題叫做“紅學的展望”,包含了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說,人們對紅學發展有不滿意的地方,期待做總結;一層意思是說,人們期待紅學有些新的突破,有更大的發展。
這個突破和發展不僅僅在于發現一個新的版本或者發現一條曹雪芹新的史料,更多的在于對《紅樓夢》思想藝術價值和文化價值的認知。
我們提倡“百花齊放,百家争鳴”,提倡多元化的研究,但不提倡不顧學術規範的胡亂說。
不管是從文獻的角度、文化的角度、還是藝術的角度去研究《紅樓夢》,都可以對紅學事業有所推動,增加我們對《紅樓夢》認知的程度,重要的一點還是要采取科學的方法。
我非常寄希望于廣大的研究者、廣大的讀者,特别是年青的讀者,應該了解紅學的曆史,應該對我們的偉大作品《紅樓夢》有一個更正确的認識,而且掌握正确的研究方法,用嚴謹的态度來研究來閱讀。
我相信紅學的未來會更好。
來源:《紅樓夢學刊》(2005年第6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