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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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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的兇禽和猛獸。

    他們要搶那隻耳朵,也許是為了那隻挂在耳垂上的金耳環。

    師傅見勢不好,風快地旋下妓女的另外一隻耳朵,用力地、誇張地甩到極遠地方。

    瘋狂的人群立刻分流。

    師傅真是聰明過人啊! 此時的錢雄飛樣子可怕極了。

    趙甲要下第四百九十七刀了。

    按照規矩,此時可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剜掉犯人的雙眼,一種是割去犯人的雙唇。

    但錢的嘴唇已經破爛不堪,實在不忍心再下刀。

    趙甲決定了挖他的雙眼。

    他知道錢雄飛死不瞑目,但死不瞑目又有什麼用處呢?兄弟,老哥哥不能征求你的意見了,剜去你的雙眼,讓你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鬼去吧,眼不見,心不亂,省得你到了陰曹地府還折騰。

    陽間不許折騰,陰間也不許折騰。

    無論在哪裡,折騰都是不允許的。

     趙甲把尖刀對準錢的眼窩時,錢的眼睛突然地閉上了。

    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中對錢的配合感激萬分,因為即使對殺人如麻的職業劊子手來說,剜去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他抓緊了這大好的時機,讓刀尖沿着錢的眼眶轉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有氣無力地報了數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的聲音比他的聲音還要無力。

     當他舉起刀子去剜錢的右眼時,錢的右眼卻出格地圓睜開了。

    與此同時,錢發出了最後的吼叫。

    這吼叫連趙甲都感到脊梁發冷,士兵隊裡,竟有幾十個人,像沉重的牆壁一樣跌倒了。

    趙甲不得不對錢雄飛那隻火炭一樣的獨眼動刀子了。

    那隻眼睛射出的仿佛不是光線,而是一種熾熱的氣體。

    趙甲的手已經燒焦了,幾乎捏不住滑溜溜的刀柄了。

    他低聲地禱告着:兄弟,閉眼吧……但是錢不閉眼。

    趙甲知道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

    他隻好硬着心腸下了刀子。

    刀子的鋒刃沿着錢的眼窩旋轉時,發出了極其細微的"噬噬"聲響,這聲響袁世凱聽不到,那些站在馬前、滿面惶恐、不知道會不會免死狐悲的軍官們也不會聽到,那五千低着頭如同木人的士兵也不會聽到。

    他們能聽到的,隻有錢雄飛那殘破的嘴巴裡發出的像火焰和毒藥一樣的嗥叫。

    這樣的嗥叫可以毀壞常人的神經,但趙甲習以為常。

    真正讓趙甲感到驚心動魄、心肝俱顫的是那刀子觸肉時發出的"噬噬"聲響。

    一時間他感到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那些咝咝的聲響,穿透了他的肉體,纏繞着他的髒器,在他的骨髓裡生了根,今生今世也難拔除了。

    第四百九十八刀……他說。

     他的徒弟已經暈倒在地上。

     又有數十名士兵跌倒在地。

     錢的兩隻眼睛亮在地上,盡管上邊沾滿了泥土,但還是有兩道青白的、陰冷的死光射出,似乎在盯着什麼。

    趙甲知道,它盯着袁世凱。

    這樣的兩隻眼睛射出的光芒,會經常地讓袁世凱袁大人憶起嗎?趙甲木木地想着。

     執刑至此,趙甲感到乏透了。

    不久前處斬六君子,那也是轟動全中國、甚至轟動全世界的大活兒。

    為了報答劉光第大人的知遇之恩,他帶着徒弟們,把那柄鏽蝕得如鋸齒狼牙一樣的"大将軍"磨得吹毛寸斷,連那五君子,也跟着劉大人沾了光,享受了天下第一的無痛快刀。

    他用"大将軍"砍去他們的頭顱時,那真是如風如電,相信他們隻是感到脖子上一陣涼風吹過,腦袋已經與脖子分離。

    由中刀速太快,他們無頭的身體,有的往前爬行,有的猛然躍起,他們的頭臉上的表情更是栩栩如生。

    他相信他們的身體與頭顱脫離之後相當長的時間内,他們的腦袋還在敏銳地思想着。

    執刑了六君子,京城裡傳遍了刑部大堂劊子手們創造的人間奇迹。

    六君子受刑後的種種行狀,經衆口渲染,已經神乎其神,譬如說譚浏陽譚嗣同大人的無頭身體,竟跑到監刑官剛毅大人面前,扇了他一個耳光。

    而劉裴村光第大人的頭顱,則在滾動中吟詩一首,聲音洪亮,數千人都親耳聽到。

     ——即使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活兒,都沒把趙甲趙姥姥累垮,可今日來到天津衛淩遲了一個不上品級的騎兵衛隊長,卻把大名鼎鼎的首席劊子手累得站腳不穩,而且還添了一個雙手動辄灼熱如被火燒的怪症候。

     第四百九十九刀,旋去了錢的鼻子。

    此時,錢的嘴裡隻出血沫子,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一直梗着的鐵脖子,也軟綿綿地垂在了胸前。

     最後,趙甲一刀戳中了錢的心髒,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蝴了的糖稀,沿着刀口淌出來。

    這股血氣味濃烈,使趙甲又一次體驗到了惡心的滋味。

    他用刀尖剜出了一點錢的心頭肉,然後,垂着頭,對着自己的腳尖說: "第五百刀,請大人驗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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