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你顧慮這個,"袁大人說,"能者多勞嘛。
"
那畜生道:"既然袁大人這麼器重小人,小人也就不怕獻醜了。
"
袁大人道:"你說吧,把那曆朝曆代、官府民間曾經使過的刑罰,一一地道來,說慢點,讓翻譯翻給洋人聽。
"
那畜生道:"小的聽俺的師傅說,本朝律令允許施行的刑罰,最慘莫過于淩遲。
"
袁大人道:"這是你的拿手好戲嘛,你在天津辦錢雄飛時,用的就是淩遲;淩遲是不錯,但還是死得快了點——"
話到此處,袁大人對着餘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夫人,袁大人手眼通天,耳目衆多,不會不知道雄飛是餘的胞弟。
果然,他笑眯眯地盯着餘——他的臉上笑容可掬,可那目光好似蠍鈎蜂刺——仿佛突然憶起似的問:"高密縣,聽說那行刺本官的錢雄飛是你的堂兄弟?夫人啊,餘仿佛焦雷擊頂,冷汗如注,狼狽跪倒,磕頭如搗蒜。
夫人,你丈夫這顆頭,今天可是遭了大罪了呀!餘心一橫,想,就如那鄉村野語說得。
該死該活屌朝上,索性如實道來,免得遮掩心虛。
餘說,啟票大人,錢雄飛乃卑職一母同胞,排行第三,因族叔無嗣,将其過繼承祧。
"袁世凱點點頭,說:"果然是龍生九子,各個不同。
你寫給他的那些信本官都看了,到底是兩榜進士,名臣眷屬,寫出來的家信也是議論風發,字正腔圓哪!他寫給你的一封信你卻沒看——一封絕交信,他在信中,把你罵了個狗血淋頭。
高密縣,你是個老實人,也是個聰明人,本官一向認為,老實就是聰明。
高密縣啊,你頭上那頂帽子,雖然沒長翅膀,可也差點飛了!起來吧!"夫人哪,今日這一天,可真是精彩紛呈,險象環生,斟酒吧,夫人,你沒有理由不讓餘喝個一醉方休了吧?
夫人,咱們隻知道三弟在天津被淩遲處死,但想不到執刑的竟是趙甲這個畜生,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啊!袁世凱老謀深算,口蜜腹劍,為夫落到他的手裡,隻怕是兇多吉少。
喝吧,夫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為夫已經豁出去了。
那畜生的目光,賊溜溜地在餘的脖子上掃來掃去,他大概開始研究餘脖子上的關節,琢磨着該從哪裡下刀了吧。
袁大人不再理餘,調過頭去問趙甲:"淩遲之外,還有啥比較精彩的刑罰?"
那畜生道:"大人,除了淩遲,本朝刑罰中最慘的,莫過于腰斬了。
"
袁大人問:"你執過這刑嗎?"
那畜生道:算是執過一次。
"
袁大人道:"你慢慢說給克羅德總督聽。
"
二
那畜生說:"大人,鹹豐七年,小的十七歲時,在刑部獄押司劊子班當外甥,跟着當時的姥姥,小的師傅,打下手當學徒。
姥姥幹活時,小的在旁邊伺候着,用心地揣摩着師傅的一招一式。
那天,被判腰斬的是一個皇家銀庫的庫丁。
這小子身高馬大,大嘴張開能塞進去一個拳頭。
大人,這些庫丁,都是盜銀子的專家。
他們進庫時,要脫得一絲不挂,出庫時自然也是一絲不挂,但就是這樣,也擋不住他們盜銀子。
大人,您猜他們把銀子藏在什麼地方?他們把銀子藏進谷道裡。
"黃臉翻譯問:"何為谷道?"袁大人白他一眼,說:"肛門!你簡短節說!"那畜生道:"是,大人,小的簡短節說。
有清一朝,庫銀年年虧空,不知冤死了多少庫官,但誰也想不到是庫丁在搗鬼。
行行有行行的規矩,一家有一家的門道。
那些庫丁,雖然工食銀菲薄,但個個家裡都建起豪宅大院,養着嬌妻美妾,他們發家緻富,全憑着一條谷道。
要說那谷道也是個嬌嫩地方,揉不進沙子去,但庫丁們卻能尾進去一錠五十兩的大元寶。
原來這些家夥,每日在家裡,都用檀香木棒槌擴肛。
那棒槌形同驢生,在香油裡浸泡多年,紫裡透紅,光滑無比,分大、中、小三号,先小,後中,再大,日日擴,夜夜擴,把個谷道,擴得寬敞無比,為盜竊庫銀,準備好了家什。
那天,也是該當出事,那個大嘴庫丁,竟往谷道裡尾進去三錠元寶。
出庫查驗時,他龇牙咧嘴,邁步艱難,宛若頭上頂着一碗水,腚裡夾着一泡屎。
庫官心中好生疑惑,對準庫丁的屁股踹了一腳。
這一踹不打緊,那庫丁的腿一松,一錠大銀,從屁眼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