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說:
“要請家庭教師是假的,給我找個安身的地方是真的,對嗎?紀大哥?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願意去住。
祖母死了以後,你不知道我多寂寞!而且,我相信祖母有知的話,她會贊成我去的。
她一直那麼喜歡你,說你像我那個被日本人征去當兵,一去不回的爸爸。
當然,”她又加了句:“你的年齡隻能當我的紀大哥。
”就這樣,小辮子遷入了紀家,而且,立刻和可欣成了好友,又和孩子們建立了一份很良好的關系。
七歲的真真始終有種反叛性,不大肯和人接近,小辮子融解了她。
笑容逐漸湧現在真真和念念的面頰上,童稚的歡樂恢複了,何況,可欣又那樣竭盡全力的去照顧這兩個小女孩,小辮子熱心的教他們念書,教他們遊戲,教他們“愛”。
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一個孩子還能“孤立”自己。
于是,一天,真真主動的走到可欣面前,第一次喊她“媽媽”。
把她的小手放在可欣的膝上,她用發現大新聞的口氣說:
“媽媽,我知道怎麼分別小威和小武了,小威的頭發邊上有一顆小痣。
”“真的嗎?”可欣發生興趣的問,故意不在意她所稱呼的那聲“媽媽”——她一直拒絕喊可欣作“媽媽”。
“真的,隻有一點點大。
”
“你怎麼看到的呢?”“我幫他梳頭呀!他的頭發總是亂七八糟的!”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她已經要照應比她小的弟弟了。
孩子們交朋友是容易的,孩子們和大人的親近也是容易的,沒有幾天,這個家庭已和洽得不能再和洽了,到處都有歡笑,到處都有溫情,隻是,嘉齡仍然不知流落何方?
快要過舊歷年了,天氣出奇的冷,接二連三來了幾個寒流,又加上一直在下雨,氣候壞到極點。
這樣的氣候下出門旅行,似乎不是什麼輸快的事情。
但是,紀遠卻對這旅行抱著極大的興趣和希望。
他終于接到情報,說嘉齡在台中一家舞廳中化名獻唱,他立即趕往台中,好在台中沒有雨,可是,也冷得相當夠受。
晚上,紀遠來到了那家名叫藍星的舞廳,這不是第一流的舞廳,布置得非常粗俗,暗沉沉的燈光,霧騰騰的空氣,加上一些廉價的香水味,舞池裡人影幢幢,不斷的扭動旋轉,音樂瘋狂的響著,充滿了世紀末的情調。
他找了一個位子坐下,立刻有兩個舞女舞到他面前來,他搖搖頭,慢慢的燃上一支煙。
侍者走了過來,他叫了杯橘子水,對侍者輕輕講了幾句話,侍者狐疑的望著他,然後走開了。
沒多久,侍者陪著舞廳的經理過來了,紀遠拉開身邊的椅子,和那經理交換了一張名片。
經理不解的問:“你請我來有什麼事嗎?紀先生?”
“我來打聽一個名叫銀妮的歌女,聽說她在這兒獻唱。
”
“是的,”經理微笑了:“你喜歡她?”
“她很受歡迎嗎?”紀遠答非所問。
“說實話,并不怎麼受歡迎,”那經理坦白的說:“她很固執,愛唱的歌才唱,不愛唱的就不肯唱。
她的年紀也大了點,現在,比她年紀輕,什麼都肯唱的歌女很多……”經理咽住了,覺察到自己透露得太多了。
“紀先生問她做什麼?”
“她的真姓名叫什麼?”
“她姓杜,我們就叫她銀妮小姐。
”經理說:“她是被高雄××舞廳介紹來的,我們和她簽了一年合同。
”
“合同滿了沒有?”“我知道了,”經理自作聰明的說:“你想請她去唱歌,是嗎?合同還沒滿,錢倒都給她預支光了,我并不反對和她解除合同,隻是她得先償還欠的錢。
”
“一共欠了多少?”“一概一萬元左右,要查一查才知道。
”
紀遠掏出了支票簿,說:
“你能去把她的合同和借據找出來嗎?我要馬上帶她走,我希望沒有什麼牽纏。
”“呃,”經理呆住了。
“那——那不大好辦,她這樣一走,臨時沒人接替……”“在她借款之外,我另外賠償你五千元,怎樣?”
經理錯愕的望著紀遠,不知道這是那兒跑來的“大頭”?對于銀妮,他們早就不滿了,既不肯跟客人周旋,又不肯暴露色相,死死闆闆的唱她那幾個“藝術歌曲”,天知道,到這兒來的客人還有什麼藝術的?再加上她那份壞脾氣,動不動就砸東西罵人。
假若不是因為她欠了太多的錢,他們早就要請她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