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很長的時間,然後,紀遠冷冰冰的說:
“好了,你看夠了吧!現在,你該可以回去了?”
“是的,我可以回去了!”嘉齡說,慢慢的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你不必再趕我,我現在就回去!”她彎下腰,拾起地上的雨衣,緩緩的向門口走。
才走了兩步,她又站住了,雨衣從她的手上滑到地下,她回過頭來,突然爆發的喊了一聲:“紀遠!你——”她說不出下面的話來,嘴唇顫抖,喉嚨堵塞,淚水迅速的湧進了眼眶,她撲奔他,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緊緊的貼住了他。
紀遠本能的環抱住她的腰,但卻避開了她的嘴唇。
嘉齡的頭挪後了一些,燃燒著的大眼睛很快的暗淡了,淚水滑下了她的兩頰。
“你到底要什麼?紀遠?”她暗啞的問:“我還比不上那些舞女和酒女嗎?你到底要什麼?紀遠?假如你要的是那些,我也——”她咬了咬牙:“——可以給你!”
紀遠一陣顫栗。
他凝視著那對被淚水浸透的黑眼珠,慢慢的用手捧住了那張年輕的臉,再輕輕的把自己的嘴唇印在對方的唇上。
隻是那樣溫存的,親切的一觸,就立即擡起了頭來,懇切而凄涼的望著她。
“嘉齡,”他低聲的說:“我不配被你愛,你知道麼?”
“別說這個!”嘉齡搖了搖頭。
“如果你不要我,你就說不要我,別講那些!”“嘉齡!”紀遠歎口氣,推開了她。
走到桌邊去燃上一支煙。
“嘉齡,”他背對著嘉齡說:“不要來愛我,不要對我迷信,你年輕而美麗,有更值得你愛的人。
”“你知道我不要聽這些,”嘉齡固執的說,逐漸冷靜了下來。
“告訴我真話吧,紀遠。
你不愛我,是不是?”
紀遠回過頭來,他的眼睛奇怪的閃著光。
“你要聽真話?”他用不穩的聲調問,嘴邊挂著一絲難解的苦笑。
“我又怎能把真話告訴你?我不愛你?嘉齡,我愛你,但不是男女之間那種愛情,你懂嗎?我可以玩弄一些女人,因為那種女人出賣的就是青春。
但是你——嘉齡,你是一個純潔而善良的好女孩,我像喜歡一個妹妹一樣的喜歡你,所以,我不能欺騙你,也不能玩弄你。
你懂了嗎?現在,你好好的回去吧,行不行?”“我還是不懂,”嘉齡困惑而迷茫。
“那些女人有你喜愛的地方?”“你一定要揭穿我?嘉齡?我喜愛——天知道我喜愛什麼!但是我不能不逃避,不能不找個方式來麻醉自己,否則我要發瘋要發狂,你懂嗎?”“我不懂。
”嘉齡可憐兮兮的說。
“你為什麼要逃避?為什麼要麻醉?”紀遠走近了嘉齡,用兩隻手握住她的胳膊,懇切的注視著她。
他眼睛裡那種奇異的光已經沒有了,代替的,是種沉痛而無可奈何的神情。
“嘉齡,何必一定逼我說出來?你是很聰明的,不是嗎?我在感情上遭遇過挫折,我久已發誓不願再卷入感情的漩渦,可是——”他歎了口氣:“別再讓我說了!好嗎?你回去吧!”他用手支住頭,不支的倒進椅子裡,酒精、煙、和淋了雨所受的寒氣同時向他逼進,他覺得眼光模糊而頭痛欲裂。
“我懂了,”嘉齡喃喃的說:“你在愛一個人,你已經有了所愛的人。
是嗎?”紀遠沉默不語,繼續用手支著疼痛欲裂的頭。
“我懂了——”嘉齡重複的說,臉色蒼白得像塊大理石,眼睛卻幽幽的閃著光。
“我早就應該懂了。
”她走向紀遠,把她冰涼的手壓在他的手背上。
“紀遠,告訴我,那是誰?是她嗎?是——”“別問我!”紀遠粗暴的喊。
“我知道了,是她!是唐——可——”
“別提那個名字!”紀遠像觸電般跳了起來,魯莽的大喊,眼睛裡布滿了紅絲。
“你怎麼還不走?你怎麼還不回去?你到底要纏繞我到什麼時候?”
“我就走了!”嘉齡點著頭,身子向門邊退去。
“我不再纏繞你了,我回去了。
”“慢著!嘉齡!”紀遠喊。
嘉齡停住步子,疑惑的擡起頭來。
“嘉齡,”紀遠懇求似的看著她:“不要怪我。
”
“噢!紀遠!”嘉齡叫了一聲,奔過來,撲進了紀遠的懷裡,把頭埋在他的膝上,失聲的哭了出來。
紀遠緊攬著她,默然不語。
在這一刻,她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和眼淚,為自己?還是為哥哥和唐可欣?而紀遠,在他混淆的神智裡,已經什麼都弄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