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條道路,他順著這道路向前走,那呼喚的聲音更近了,他變成了渴切的奔跑:“等著我!”他嚷著,不停的向前奔跑,跑著,跑著……陡然間,他眼前一亮,可欣亭亭的站在那兒,一對哀哀欲訴的眼睛火熱的注視著他,他一驚,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那兒?她怎樣了?”望著暴露在陽光下的岩石,他在心中低問著。
可欣的幻像纏繞著他,苦惱著他,再挺了挺背脊,他為自己的軟弱而惱怒了。
“我是怎麼了?著了魔嗎?”抓起一把鐵錘,他加入了工作著的榮民群眾裡。
劈不完的岩石,那麼多那麼多。
前面在炸山了,轟然巨響,碎石紛飛。
紀遠握緊了鐵錘,向那些石塊猛力錘去,一錘又一錘,他胳膊上的肌肉凸了起來,裸露的背脊曝曬在烈日之下,大粒大粒的汗珠滲透了毛孔,又沿著背脊流了下來。
更多的汗珠跌進了石堆之中,立即被滾燙的石頭所吸收。
太陽升高了,火般的炙曬著大地。
紀遠發狂的揮著鐵錘,似乎恨不得一口氣把整個中央山脈擊穿。
“可欣在那兒?可欣怎樣了?”盡管手的工作不停不休,腦子裡仍然無法驅除那固執的思想。
他停了下來,用手抹了抹滿是汗水的臉,困惑的扶著鐵錘站著。
“都是小林不好,”他想著:“全是他幾句話勾出來的。
”但是,可欣到底怎樣了?到底在何方?
“喂,老弟,休息一下吧!”他身邊的一位榮民碰碰他,遞給他一支新樂園。
燃起了煙,他注視著峭壁下的河谷。
煙霧裊裊上升,消失在耀眼的陽光之中。
有多久沒有回台北了?兩年?兩年是多少天?這世界能有多少不同的變化?或者,他應該回台北去看看了,去看看老阿婆,去看看小辮子,去看看他所離棄的世界。
他蹂滅了煙蒂,重新舉起鐵錘,但他的思想更不甯靜了,那念頭一經產生,就牢牢的抓住了他;回台北去!回台北去回!!台北去!!他猛劈著石塊,每一擊的響聲都是同一音調:回台北去!有一個人從山坡上滑了下來,連跑帶跳的來到他的身邊,他看過去,是小林。
不知是什麼東西讓這孩子興奮了,他眼睛裡亮著光彩,喘著氣喊:
“紀遠!”紀遠停止了工作,詢問的注視著小林。
“什麼事?”“來,來,”小林不由分說的奪過他手裡的鐵錘,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說:“丟下你的工作,跟我來吧!有一件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在搗什麼鬼?”紀遠狐疑的問。
“你跟我來就是了!”小林嚷著,拉著紀遠就走。
紀遠不解的蹙起了眉,不太情願的跟在小林後面,離開了那喧鬧的施工地段。
小林顯然陷在一種神秘的愉快裡,不時回過頭來對著紀遠微笑。
這孩子永遠有一顆快樂而熱情的心;紀遠不能對他賣關子的態度有所呵責。
走到了工務段的成功堡前面,小林回過頭來,笑著說:
“你進去吧!我想,那溶劑出現了!”
紀遠瞪了小林一眼,他在說些什麼鬼話?一聲不響的,他走進了屋內,突然陰暗的光線使他的視線有幾秒鐘的模糊,然後,他看到老工程師正含笑的注視著他:
“唔,紀遠,你有一位朋友來看你!”
他跟著老工程師指示的方向看去,一瞬間,他眼花撩亂,什麼都看不清楚。
用手揉了揉眼睛,他再對那個方向看過去,那人影依然存在,似清晰又似朦朧的站在那兒,如真如幻,如虛如實。
他瞪大了眼睛,在絕大的驚愕和惶惑之中,完全呆住了。
“好吧,紀遠,你們談談吧,我出去視察一下。
”老工程師含蓄而了解的望著面前這一對青年,逕自走了出去,并且好意的帶上了房門。
室內繼續沉寂著,紀遠的額上在冒著汗珠,用手揮去了汗,他潤了潤幹燥的嘴唇,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好半天,才能用喑啞的聲音問:
“你——怎麼來的?”“走來的。
”那人影說,一抹凄涼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她看來比他鎮定得多。
“我費了許多時間才打聽到你在這兒,一星期前我乘蘇花公路的車子到花蓮,被台風阻住,三天前動身,步行了三天,才到這兒——一個背糧食的山胞帶我來的。
”
紀遠凝視著她,依然是披肩的長發,深邃而智慧的眸子,和修長的身段。
一件鑲著小花邊的白襯衫,一條藏青色的長褲,褲腳布滿泥濘。
這是她?唐可欣?他陡的振作了,再揮去額上的汗,他喃喃的喊:
“老天爺,這真是你?可欣?”“是的,是我,”可欣甯靜的說:“怎樣?不歡迎?是嗎?”
“說真的,”紀遠迷亂的說:“我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