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對我太陌生,我本能的恐懼去接觸它,我不知道,我也懷疑,我是不是真正喜歡淩風?反正,我現在不要戀愛,我懼怕被人捕獲,尤其是淩風!為什麼?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隻知道我要逃避,逃避淩風,逃避他給我的暈眩感,逃避可能降臨的愛情!我推開了他,拾起我掉在地下的書,用生硬的,不像是我自己的聲音說:“你在說些什麼?對我演戲嗎?淩風?”
他怔了怔,接著,一抹惱怒飛進了他的眼睛。
“詠薇,”他臉上的肌肉變硬了:“你是個沒心肝的東西,你的血液是冷的……”“別!”我阻止他:“不要發脾氣,淩風,我們講好了不吵架的!”他咽住了說了一半的話,瞪視著我,半晌,他呼出一口長氣,憤憤的折斷了手邊的一根樹枝,咬著牙說:
“對,不吵架,我現在拿你無可奈何,但是,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繞在我的手上,像玩蛇的人所收服的蛇一樣!”
“記住,十個玩蛇的人有九個被蛇咬死!”我說。
他對我彎過身子,眼睛裡仍然有憤怒之色,但語氣裡已恢複他的鎮靜。
“咧開你的嘴唇,詠薇,讓我看看你的毒牙!”
我真的對他齜了齜牙齒,然後我笑著向樹林的那一頭沖去,他追了過來,我繞著樹奔跑,我們像孩子般在樹林裡奔竄追逐,在每棵樹下兜著圈子,但他終于捉到了我,抓住我的手臂,他喘息著,眼睛發亮。
“詠薇,我要揉碎你,把你做成包子餡,吞到肚子裡面去!”
“你不敢!”我說,挺直背脊。
“試試看!”他握緊我,虎視眈眈的。
“別鬧!有人!”我喊。
他放開我,我一溜煙就沖出了樹林,一口氣跑到溪邊,他在後面詛咒著亂罵亂叫,我停在溪邊的樹下,笑彎了腰,他追過來,對我揮舞拳頭:“你當心!我非報複你不可!你這個狡猾而惡劣的東西!我今天不制服你就不姓章!”
我繼續大笑,跑向流水,忽然,我停住了,有個人在溪邊不遠的地方,在另一棵樹的底下,支著畫架在畫畫。
這是我曾經碰到過的那個畫家,我還欠他一點東西,那天,我曾經破壞了他的靈感。
淩風一下子抓住了我。
“好!我捉住你了,這次我絕不饒你了!”他嚷著說。
“不要吵,”我說,指著前面:“你看那個男人,我以前也碰到過他,隱居在這兒作畫,他不是滿瀟灑嗎?”
淩風向前望去,放松了我。
“嗨!”他說:“那是餘亞南。
”
餘亞南?似曾相識的名字,對了,他就是韋白學校裡的圖畫教員。
看來這小小山區,竟也臥虎藏龍,有不少奇妙的人物呢!淩風不再和我鬧了,拉著我的手,他說:
“我們去看看他在畫什麼。
”
我們走了過去,餘亞南并不注意我們,他正用畫筆大筆大筆的在畫紙上塗抹。
一直到我們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擡起眼睛來很快的瞟了我們一眼,立即又回到他的畫紙上去了。
淩風拉了我一把,我們退到餘亞南的身後,淩風對我低聲說:
“別打擾他,當心嚇走了他的靈感。
”
我望著他的畫紙,畫面上有遠遠近近的山,是幾筆深淺不同的綠,有遠遠近近的樹,也是深淺不同的綠,有溪流、岩石,色彩朦朧含混,整個畫面像飄浮在綠色的濃霧裡,一切想表達的景緻全混淆不清。
我低聲的問淩風:
“你認為他畫得怎樣?”
“顯然他又失敗了。
”淩風低語。
餘亞南猛然拋下了他的畫筆,掉轉身子來面對我們,他看來十分氣惱和不快。
“我畫不好,”他懊惱的說:“在這種氣候下我畫不好畫,天氣太熱,”他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汗珠,再用手背在額上擦了一下,給前額上平添了一抹綠色,顯得十分藝術化。
“以後隻能在清晨的時候畫。
”“別畫了,休息一下吧,”淩風說:“你見過我家的客人吧?陳詠薇小姐。
”他注視了我一會兒。
“我們見過,是不?”他有些困惑的問,黑黑的眼珠裡也有色彩,夢似的色彩,那是張易感的、漂亮的臉。
“是的,有一天早上,你差一點給我畫了張像,因為我變動姿勢使你失去靈感,你很生氣。
”我說。
“是麼?”他望了我一會兒,搖搖頭,自嘲似的說:“我最大的敵人就是找藉口,我自己知道,可是我仍然會為我的笨拙找藉口。
”“你不是的,”我熱心的說,發現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會引發別人的同情和熱心。
“那張畫你幾乎畫成功了,你忘了嗎?”他的眼睛發亮,像個孩子得到了贊美一般。
“是嗎?”他問:“我忘了,不過,總有一天我會畫出一張傑作來,我并不灰心。
今年我要畫一張去參加全省美展,隻是,我總是把握不住我的靈感。
”
“那是長翅膀的東西。
”淩風說。
我不喜歡他在這種場合裡也用玩笑的口吻。
“你說什麼?”餘亞南瞪著眼睛問他。
“你的靈感,”淩風說:“你最好別信任它,那是長著翅膀的小妖魔,你如果過分信任它,它會捉弄你的。
”
“你不懂藝術,”餘亞南說,眼睛閃閃有光,聲調裡有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