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裡。
雪姨對于我的到來明顯的露出不快的表情,如萍則羞答答的紅著臉,把兩隻手合攏著放在兩條腿之間,頭俯得低低的。
她今天顯然是特別妝扮過,搽了口紅和胭脂,頭發新做成許多大卷卷,穿了一件大紅雜金線的毛衣,和醬紅色的褲子,活像個洋娃娃!我頓時明白了!他們又在給如萍介紹男朋友了,看樣子,這位何書桓并不像第一次來,參照如萍最近的神態來看,他們大概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
我抓了一把瓜子,自顧自的嗑了起來,夢萍在我身邊看電影雜志,我也歪過頭去看。
雪姨咳了一聲,說話了,是對何書桓說:“書桓,你已經答應教如萍英文了哦?從下星期一就開始,怎樣?”原來雪姨已經直呼他的名字了,那麼,這進展似乎很快的,因為我确定一個月前如萍還不認識這位何書桓呢!擡起頭來,我看了雪姨一眼,雪姨的表情是熱望的,渴切的,一目了然她多麼想促成這件事。
我再看看何書桓,他正微笑著,一種含蓄而耐人尋味的笑。
“別訂得太呆闆,我有時間就來,怎樣?”
“一言為定!”雪姨說。
“書桓,”爾豪拍拍何書桓的肩膀,笑著說:“別答應得太早,如萍笨得很,將來一定要讓你傷透腦筋!”“是嗎?”何書桓靠進沙發裡,把一個橘子掰成兩半,把一半遞給爾豪,一面望了如萍一眼說:“我不相信。
”
如萍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我進來到現在,她始終沒開過口,兩隻手一直放在腿中間,一股憨態。
這時,我清楚的看到雪姨在如萍的腿上捏了一下,顯然是要她說幾句話。
于是,如萍驚慌的擡起頭來,倉猝的看了何書桓一眼,臉漲得更紅了,口吃的,囁嚅的找出一句與這題目毫無關系的話來:“何……何先生,你……愛看小說嗎?”
雪姨皺了皺眉頭,爾豪把臉轉向一邊。
何書桓也錯愕了一下,但他立即很溫和的看看如萍,溫和得就像在鼓勵一個受驚的孩子,他微笑的說:
“是的,很愛看。
你也愛看嗎?”
“是,……是的。
”如萍說,大膽的望了何書桓一眼。
“你喜歡看哪一類的小說?”何書桓繼續溫柔的說:“我家裡有許多小說,我有藏書癖,假如你愛看小說,我相信,隻要你說得出名字來,我都有。
”
“嗯,”如萍被鼓勵了,吞吞吐吐的,但卻振作得多了,雖然仍紅著臉,卻終于敢正面對著何書桓了。
“我……我……比較喜歡看社會言情小說,像馮玉奇啦,劉雲若啦,這些人的小說。
還……還有武俠小說也很好看,最近新出版好多武俠小說,都很好看。
”“嗯,”何書桓鎖了鎖眉。
“真抱歉,你喜歡看的這兩種書我都沒有。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也有些難堪,我想他是在代如萍難堪。
雪姨卻在一邊高興的笑著。
“不過,”他又微笑著說,“如果你有興趣看點翻譯小說,我那兒倒多得很。
”
我的心癢了起來,何書桓一提到他有豐富的藏書,我就渾身興奮了起來,愛看小說,我的大毛病,一卷在握,我可以廢寢忘餐。
這時,聽到他又說有翻譯小說,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喂,何先生,”我插進去說:“假如你有翻譯小說,我倒想向你借幾本。
”何書桓轉過頭來望著我,他的眼光在我臉上迅速的盤旋了一圈。
然後點點頭說:“當然可以,你想要哪幾本?”
這倒把我問住了,因為一般名著,我已經差不多全看了。
于是,我說:“不知道你有哪些書是我沒看過的。
”
他笑了,露出兩排很漂亮的白牙齒。
“這個,”他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我也笑了。
我的話多傻!
“這樣吧,”他說:“說說你喜歡的作家。
”
“屠格涅夫,蘇德曼,馬克吐溫,托爾斯泰……哦,差不多每位作家的我都喜歡!”
“不見得吧,你說的都是過去的一些作家,你似乎并不喜歡現代作家的東西,像沙洛揚,湯瑪斯曼,福克納等人。
”
“是的,我喜歡看能吸引我看下去的東西,不喜歡看那些看了半天還看不懂的東西。
”
他嘴邊又浮起那個深沉而含蓄的微笑,我凝視他,想看出他有沒有嘲弄的意味。
但是,沒有,他顯得坦然,很真摯。
“你看了屠格涅夫一些什麼書?”
“《貴族之家》,《煙》,《羅亭》,《春潮》。
”我思索著說。
“那麼我那兒還有一本《前夜》,和一本《獵人日記》是你沒看過的,可以借給你。
蘇德曼的小說我有兩本,《憂愁夫人》和《貓橋》,哪一本你沒看過?”
“《貓橋》。
”我說。
“好不好看?”
“哦,”他把眉毛挑得高高的。
“足以讓你看得不想睡覺,不想吃飯!”“啊哈!”我歡呼了一聲,迫不及待的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