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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靖倫把她的椅子轉過來,她被動的擡起頭來了。
他的眼光那樣溫存的、關切的、柔和的停駐在她的臉上,他的聲音誠懇而低柔的、坦白的問著:“是為了那個男孩子嗎?那個常來接你的男孩子?他怎樣了?他傷了你的心?”她仰望著他,透過那層盈盈水霧,方靖倫那溫和儒雅的臉正慈祥無比的面對著她,像一個忠厚長者。
她心裡湧起一股翻騰的波潮,淚水再也無從控制,就瘋狂般的沿頰奔流下來。
張開嘴,她想說:“我沒什麼!”可是,嘴才一張開,許許多多的委屈、悲憤、無奈……和那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她所肩負的那副沉沉重擔,都化為一聲沉痛的哭泣,“哇”的一聲就沖口而出。
頓時間,各種痛苦,各種委屈,就像潮水般的洶湧而至,一發而不可止。
方靖倫慌忙把她的頭攬在自己懷裡,拍撫著她的背脊,不住口的說著:
“怎麼了?怎麼了?芷筠?”感到那小小的肩頭,無法控制的聳動,和那柔軟的身子,不停的顫栗,他就被那種深切的憐惜所折倒了。
他低歎一聲,挽緊了她。
“哭吧!芷筠!”他柔聲說:“哭吧!如果你心裡有什麼委屈,與其自己熬著,你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
芷筠是真的哭著,無法遏止的哭著,那淚泉像已開了閘的水壩,從靈魂深處不斷的向外洶湧。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她才驚覺的擡起頭,趕快回轉身子,但是,來不及了,門開了。
進來的是會計李小姐,一見門裡這副情況,她就僵在那兒了,不知是該進來,還是該出去。
芷筠低俯著頭,不敢仰視。
方靖倫有幾秒鐘的尷尬,就立即回過神來,他若無其事的接過李小姐手中的卷宗,目送李小姐出了門,他把房門關上,而且鎖住了。
芷筠擡起頭來,臉上仍然淚痕狼藉。
“對不起。
”她囁嚅的說。
“我……我……不知道怎麼了?我……對不起。
”他取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給了她。
“擦擦眼淚!”他神態安詳,語氣輕柔。
“到這邊沙發上來坐一坐,把情緒放松一下好嗎?”
她接過手帕,無言的走到沙發邊坐下。
用那條大手帕拭淨了臉上的淚痕,她開始害羞了,低著頭,她把手帕舖在膝上,默默的折疊著,心裡又難堪,又尷尬,又羞澀。
方靖倫坐在她身邊,燃起了一支煙,噴出了一口濃濃的煙霧。
“好一些了嗎?”他問。
她點點頭。
“要不要喝點咖啡什麼的?我叫小妹上樓去叫。
”他說。
頂樓,是著名的“藍天”咖啡廳。
她很快的擡起眼睛,瞬了他一眼。
“你怕流言不夠多?”她低問,坦率的。
“現在,外面整間辦公廳裡,一定都在談論了。
”“又怎樣呢?”他笑笑,凝視著她。
“這是人的世界,做為一個人,不是被人談論,就是談論別人。
”
她不自覺的微笑了一下。
“哦,總算看到你笑了。
”他笑著說:“知道嗎?整個早上,我一直面對著一張世界上最悲哀的臉。
”他收住了笑容,把手蓋在她的手上,鄭重的說:“我想,你并不願意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
她哀求似的看了他一眼。
“好的,我也不問。
”他吐了一個煙圈,眼光溫和的停駐在她臉上。
煙圈慢慢的在室內移動、擴大、而消夫。
室內有好一陣的沉寂。
驀然間,電話鈴響了起來,芷筠嚇了一跳,正要去接,方靖倫安撫的按了按她的手,就自己走去接了電話,隻“喂”了一聲,他就轉頭望著芷筠。
“芷筠,你的電話!”芷筠微微一愣,誰會打電話來呢?站起身子,她走過去,拿起了聽筒。
“喂?”她說。
“芷筠?是你嗎?”她的心“怦”然一跳,是殷超凡!立刻,她摔下了聽筒,挂斷了電話,她挂得那樣急,好像聽筒上有火燒了她一般。
方靖倫深沉的,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默然不語。
她呆站在那兒,瞪視著電話機,整個人都成為了化石。
鈴聲又響了起來,芷筠顫栗了一下,就睜大了眼睛,直直的望著那電話機。
方靖倫站在一邊,隻是大口大口的吐著煙霧,靜靜的審視著她。
終于,她伸出手去,再度拿起了聽筒。
“喂!芷筠?”殷超凡叫著,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迫切與焦灼。
“你不要挂斷電話,你聽我說!我在你樓上,在藍天!你上來,我們談一談,我非見你不可!喂喂,芷筠,你在聽嗎?”“我不來!”她軟弱的說:“我也不要見你!”
“你一定要見我!”他命令的,幾乎是惱怒的。
“我等你半小時,如果你還不上來,我就到你辦公廳來找你!芷筠,你逃不掉我,我非見你不可!我告訴你,芷筠,昨晚我糊塗了,我不對,你要聽我解釋……”
“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