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哼!”靄如冷笑了一聲。
“你曾經為我設身處地的想過嗎?你的道義觀、責任感,使你根本看不到我的痛苦,你處處為她想,你為什麼不為我想一想?我不能一輩子跟著你,做你無聊時消遣的對象!這麼久以來,我已經受夠了,你每天離開我之後,立即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你以為我沒有心、沒有思想、不會嫉妒、不會難過的嗎?現在,算我求你,放開我,發發慈悲!”“靄如,”孟雷痛苦的喊:“我願意離婚!”
靄如瞪大眼睛,望著孟雷。
孟雷倒在沙發裡,用手蒙住了臉。
靄如走過去,把他的頭攬在懷裡,用手捂著他的頭發,平靜的說:“雷,我不願使你為難,你并不是真想離婚,與其讓你離了婚再負疚一輩子,不如根本不要離。
孟雷,你哪一天去美國?我們好好聚幾天,以後,我要發誓不再見你。
甯可讓我心碎,不願你做個負義之人。
”
孟雷終于走了,帶著他的妻子和孩子走了,也帶走了靄如的一顆心。
靄如再度蟄居了起來,像怕冷的鳥似的把頭藏在翅膀裡。
五年後,她和子凱結了婚,她嫁子凱,為的是子凱的金錢,她已倦于為生活奮鬥了。
子凱娶她,為的是她的美麗和那與眾不同的冷漠而高貴的氣質。
結婚之初,彼此還能維持一種相敬如賓的客氣,可是現在,子凱對這位冷冰冰的太太早已失去了興趣,靄如也經常獨自守著一棟空蕩蕩的房子。
她已習慣了寂寞,習慣了用回憶麻醉自己。
對于孟雷,她始終分不清到底是愛多于恨,還是恨多于愛。
分別十年之後的今天,他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她完全被這意外的重逢所震動了。
杯子裡的茉莉花在水面蕩漾著,茶已經完全冷了。
靄如擡起頭來,孟雷正沉思的注視著她。
她站起身,把兩人的茶杯裡都換上熱開水,輕輕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十年來,我并沒有放松你的一舉一動。
”
“何苦呢!”靄如說,感到眼眶在發熱。
“看樣子,你的環境還不錯。
”孟雷打量著那設備豪華的客廳說。
“是的,有用不完的錢和時間。
”
“他——”孟雷深深的望著她,“對你好嗎?”
“誰?”靄如明知故問。
“你的丈夫!”“怎麼不好,”靄如轉開了頭,注視著那落地的紅絨窗簾。
“我要什麼有什麼,首飾、衣服、汽車、洋房……”
“靄如,”孟雷打斷她,“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他——愛你嗎?”“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
“愛的話我為你慶幸,不愛的話我希望我們許多年來的夢想可以獲得實現。
”“你倒是一廂情願,你怎麼不問問我的感情呢?你深信我還在愛你?十年以來,我受盡了感情的煎熬,現在,我已不再想追求任何的情感生活了。
我曾經愛過你,也曾經恨過你,可是,現在我不愛也不恨。
十年前,我渴望嫁給你,如今——
我隻想有份安定的生活。
”
“靄如,或者我也可以給你一份安定的生活。
”
“你忘了,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不再是自由之身了!”
“但是,他并不愛你!”
“你怎麼知道?”“從你蒼白的臉上,從你寂寞的眼神裡,從你憔悴的形容上知道!”靄如低下頭,望著地毯上的花紋出神。
孟雷的聲音有力的撼動著她。
想起子凱,那已和一個日本女人同居的子凱。
擺脫子凱并不是一件難事,但,她卻感到什麼地方有點不對頭,她懇求他離婚,他不肯。
而現在,當他的妻子死了,他們的局面掉了一個頭,憑什麼在他三言兩語之下,她就該擺脫子凱嫁給他?她沉思著,孟雷卻說話了:
“或者我沒有資格請求你和他離婚來嫁給我,但是我不能忍受眼看著你獨自寂寞的生活,而你的丈夫卻流連在日本的脂粉陣中。
靄如,來吧,我要你,我要了你整整十五年了!”
靄如迅速的擡起頭來:
“你怎麼知道子凱的事?”“我知道你一切的事!”
靄如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垂下眼簾,輕聲的說:“十五年,我們認識到現在,有十五年了嗎?”
“更正确一點,是十五年兩個月零十八天!”
靄如望著孟雷,她的眼睛濕潤而明亮,蒼白的臉上染上了紅暈,嘴唇抖動著,半天之後,才喃喃的說了一句:
“哦,孟雷!”孟雷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猛然彎下腰,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她不能抗拒,隻定定的,被催眠似的望著他。
孟雷的嘴唇瘋狂的落在她頭發上、面頰上、和嘴唇上。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迫切的響著:“嫁給我,靄如,這是我第一次向你求婚。
答應我,說你願意嫁給我!說!”“是的,是的,是的,我願意,我願意。
”靄如像做夢似的一疊連聲的說。
眼淚從她閉著的眼睛裡滾出來,沿著面頰滴落在地毯上。
房裡靜悄悄的,一切言語都成了多餘。
窗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落日的光芒穿出了雲層,晚霞已染紅了半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