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智心内一驚,話中有話,這青衣少女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想着,目光直直的盯在對方臉上,愈看,愈覺得這女子并不陌生……突地,他想起來了,她不是“竹如居士”的女兒吳天韻麼?
“竹如居士”命喪“索血令”之手,她怎會加入了“乾坤教”呢?心念之中,激動地道:“吳姑娘,還記得在下……”
青衣女子粉腮一變,急以手指按唇,示意上官智噤聲,然後才嬌笑了一聲道:“我叫林雯,隻比新娘子長了幾個月,所以她要稱我姐姐。
”
上官智怔了一怔,意識到必有蹊跷,但仍忍不住悄聲道:“為什麼……”
“噓!千萬守秘,此地沒人知道我的身世。
”
“哦!”
“少俠,你該亟謀脫身,否則你們倆全毀!”
上官智驚疑地望着化名林雯的吳天韻,她的話太過突兀,他不敢遽予采信,也許是太夫人派她來故意如此試探的,當下故作不解地道:“林姑娘說笑了,在下為什麼要走?”
吳天韻正色道:“我不是歹意,這是忠告,你知道太夫人召李靜蘭去為了什麼?”
上官智急聲道:“為了什麼?”
吳天韻轉到窗口,向外望了望,以極低的聲音道:“要她查明你的真正來曆!”
上官智心頭一震,道:“查在下的真正來曆?”
“不錯,你并非‘東海逆天客’的傳人……”
“這……這……從何說起?”
“本教派赴東海調查你來曆的人已經回轉,‘東海逆天客’早已不在人世,而且根本就沒收過你這麼個傳人。
”
上官智大感惶急,想不到“乾坤教”竟然專程派人到東海去調查,這一來事态的确很嚴重,本來這訛傳是緣于“百寶仙婆”贈送自己的那面“鬼牌”……
吳天韻接着又道:“少俠如不當機立斷,過不了今晚這一關。
”
上官智悚然道:“可是靜蘭姑娘……”
“有一個辦法可以應急!”
“什麼辦法?”
“把她刺成重傷,然後你走。
”
上官智打了一個寒噤道:“這怎麼……”
吳天韻道:“受傷總比死可強,你對她下手,便不會使人起疑,她就可以免了受教規制裁。
”
上官智呆了片刻,道:“姑娘因何要對在下……”
吳天韻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沉凝地道:“言盡于此,信不信由你,我得走了,最後請你代我保守身份的秘密!”說完,出房姗姗離去。
上官智窒住了,心頭又打了一個結,吳天韻為何化名林雯投身“乾坤教”?她對自己說的這些話被人聽了便是殺身之禍,她為什麼要冒這兇險提了忠告?
他現在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走,還是留下?這關系了兩人的生死。
想起李靜蘭剛才說的話,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刺上了八卦圖記,再點上偏穴,這的确是終生淪為走狗,而自己一方與“武盟”,正不遺餘力,要撲滅“乾坤教”遺孽重燃的這把野火,豈可因兒女之私,而做武林千秋罪人?
但,世間最難抛棄的便是這一個“情”字,因為人非太上,誰能忘得了情?
他頹然坐回椅上,望着那燒成了一半的紅燭,點滴串連的燭淚,不自禁的開口微吟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這一段情,真的要如此收場麼?
在極度的悲哀中,他覺得有些惘然,此刻,他感到自己有若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孤立無援,如何使這孤舟化險為夷,全靠自己的決斷與操持,
他又想到吳天韻的話,不管她的存心是什麼,她說的不無道理,假作反對婚事,與李靜蘭動手,刺傷她,然後脫身,這是條苦肉計,可是如何下得了手呢?
苦苦思索之下,突地想到了一個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幹脆去見那老妪,以無父母之命為借口,暫緩婚事,如果不成的話,便挾李靜蘭闖出虎穴,一切後果不計了,這總比犧牲任何一方為強。
心意一決,豪雄之氣告複蘇,于是,他起身出房,朝方才設筵的大廳走去。
兩名婢女,迎面而來,上官智故意朝她倆笑了笑,不讓她倆有發問的機會,便匆匆錯身而過。
顧盼間,來到廳前廊上,忽聽廳内傳出一個極其耳熟的女人聲音:“太夫人,就此一言為定了?”
上官智不期然地停了腳步,隻聽太夫人的聲音道:“如果一千兩黃金,買來的是一件廢物,豈不……”
女人的聲音道:“我可證價值超過萬兩!”
上官智仔細一分辨聲音,不由心頭遽震,這女人,正是汪青鳳的母親稣玉娘,想不到她真的做了出來,所謂以千兩黃金交易的,當然是那份名單副本,這生意成交,數以百計的白道高手便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