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當他在演出當中聽到叫倒好的時候,當他還沒有赢得表演的機會便被趕下台的時候。
每當這個時候,托比便會痛恨那些觀衆;他想殺死他們。
這不僅僅因為他失敗了,而是因為他失敗到家了。
他常常有無路可走、山窮水盡的感覺。
每當這時他就會躲在小店裡痛哭流涕。
他請求上帝不要再管他,他請求上帝清除他頭腦中的一切雜念,不要讓他再站到觀衆面前。
因為他想使觀衆愉快的願望已經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他會祈禱:上帝啊!讓我做一個賣鞋的人或者一個賣肉的人吧!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是不要再幹這個行業啦!我的母親全錯了。
上帝啊!您并無意使我成為超群絕倫的人。
我也不會聲震寰宇。
明天,我将另外尋找工作,當個小白領,像普通人一樣過一輩子。
但是,次日,托比又照樣登台演出了。
他模仿,他說笑話,他力争在觀衆對他發動攻擊之前,把他們征服過來。
他會天真地微笑着對觀衆說:“有一個人愛上了他的鴨子。
一天晚上,他帶着鴨子去看電影。
收票員說:‘鴨子不得入内!’于是這個人就走到一個牆角,把鴨子塞到他的褲裆的前部了。
然後買了一張票走了進去。
鴨子被擠得難受,開始亂動起來。
這個人就把褲裆的紐扣解開,讓鴨子的頭鑽出來。
這個人旁邊坐的是一名婦女和她的丈夫。
這位婦女轉臉對她丈夫說:‘拉爾夫,我身旁坐的這個人把他的那家夥弄出來了。
’拉爾夫說:‘跟你搗亂了嗎?’‘沒有,’她回答。
‘好吧,那就忘了它,隻管看電影吧。
’又過了幾分鐘,這位夫人又用胳膊輕輕推了推她的丈夫:‘拉爾夫,他的――’他的丈夫說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别管它。
’于是她說道:‘我不能不管――它正在吃我的爆米花呢!’”
他一個人在舊金山的“三、六、五”,在紐約魯迪的“瑞爾”,在托利多的“金瓦羅”等地做通宵達旦地演出。
有時也在小喇叭的集會上,在猶太男人成人禮上或在施舍快餐的地方表演。
他學到了不少東西。
他在小劇場中一天連演四五場。
這些小劇場都是像傑姆、奧迪翁、帝國和明星那類的劇場。
他學到了不少東西。
如果不是一件重大的事件在此刻爆發,從而破壞了人民傳統的生活秩序的話,托比?坦波爾大概也就認了命了。
他以為,這一輩子也就是這樣默默無聞地搞這種盥洗室的輪回演出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初的一個寒冷的星期天下午,托比以每天五美圓的工資,在紐約第十四大街杜威劇院演出。
節目單上共列出八場戲。
托比除了有自己的戲以外,他還擔任“劇外人”的工作。
每場戲他都要介紹幾句。
第一場進行得很順利;而在第二場演出過程中,當托比介紹日本雜技世家金澤一家時,觀衆哄了起來。
托比退回後台。
“真見鬼!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
“我的耶稣,難道你還沒有聽說?幾個鐘頭前,日本偷襲了珍珠港。
”舞台經理告訴他說。
“怎麼着?”托比問,“瞧那幫人好像還真了不起似的!”
下一場,日本戲班子該上場了。
托比走向前台,說道:“女士們,先生們,我榮幸地向各位介紹菲律賓飛人這一節目!這一節目是在馬尼拉取得成功後新到此地上演的。
”觀衆一看還是日本戲班子的人馬,立即是一片喧嚣聲。
這一天的其他場次裡,托比把日本戲班子一會兒說成是歡樂的夏威夷人,一會兒說成是有才幹的蒙古人,最後成了滿場飛的愛斯基摩人。
但是,他沒能救得了他們;而且,事實證明,他也沒能救他自己。
那天晚上,當他給他父親打電話的時候,托比知道了,家中有一封信正等着他去拆。
信的開頭是“您好!”署名是總統。
六個星期之後,托比參軍入伍了。
在他入伍的那一天,他的頭疼得非常厲害,以至他隻能支撐着勉強宣了誓。
小約瑟芬的頭經常疼。
她的頭一疼起來,就像有兩隻大巴掌擠壓着她兩側的太陽穴。
為了不打擾她的媽媽,她總是強忍着不哭。
津斯基太太很迷信。
她一直暗地裡認為,她和她的小女兒從某一方面講,對她丈夫的死是負有責任的。
一天下午,她漫步走進一個信仰複興會的會場,牧師正大聲喊叫着:“你們全是周身充滿罪惡的人。
上帝憎惡你們,将你們放在地獄深淵之上,如同将可厭的小蟲放在火上。
你們罪孽深重,命如懸絲,如不悔改,必遭上帝憤怒的火焰燒為灰燼。
”津斯基太太聽了這話,頓時感到輕松了。
因為她認為,她聽到了上帝的聖言。
“這是上帝給我們的一種懲罰,因為我們害死了你的父親。
”她的母親會這樣告訴約瑟芬。
但是,這時約瑟芬還太小,不理解媽媽在說什麼。
但她知道,她一定做了錯事。
但她很想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事,以便她能夠對她媽媽說,她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