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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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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輪椅,正向她卧室的方向走來。

    吉爾覺得脖子後面寒毛豎起。

    這可是一根樹枝落到屋頂上或者從房子上落下來的聲音,她對自己說。

    然而她知道這不是真的。

    她以前聽到的那種聲音的次數太多了。

    吱嘎吱嘎……吱吱嘎嘎……就像死亡的音樂在前來迎接她。

    這不會是托比,她想。

    他躺在床上,無能為力。

    我糊塗了。

    但是她明明聽到輪椅聲越來越近,就在她的門口,停下來了,等待着。

    突然,嘩啦一聲,接着一片靜寂。

     這一夜吉爾一直蜷縮在椅子上,沒有開燈,她怕極了,一點不敢動。

     早晨,她在卧室門外的地面上,發現了一隻打破了的花瓶,那是擺在過道裡一張桌子上的花瓶。

     吉爾找到凱普蘭大夫。

    “你相信精――精神能控制身體嗎?”吉爾問道。

     他摸不着頭腦,望着她說:“指哪方面說?” “如果托比想――非常想離開病床,他能做到嗎?” “你說沒人幫助他?在他目前的情況下?”他不大相信地望丁她一眼,“他絕對動不了。

    完全沒有可能。

    ” 吉爾覺得還不滿意:“如果――如果他真的決心要起來――如果有件事使他覺得他必須起來……” 凱普蘭大夫搖頭:“我們說精神可以支配身體,但是如果我們支配運動的中樞神經都已壞死,如果沒有肌肉支撐着,隻有精神的力量是什麼也辦不到的。

    ” 她還要尋根究底:“你相信物體可以受精神的推動嗎?” “你是指靈學中的靈感嗎?已經有過不少這方面的實驗,不過沒有一個能提供使我信服的證據。

    ” 在她卧室門外就有一隻被打破了的花瓶。

     吉爾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告訴他那不斷追逐她的寒風,告訴他在她門口有托比的輪椅聲。

    但是,他一定會以為吉爾瘋了。

    她是瘋了嗎?她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她神經失常了嗎? 凱普蘭大夫走了以後,吉爾走到鏡子前面看看自己。

    她的模樣使她大吃一驚。

    她兩頰下陷,蒼白瘦削的臉上,眼睛顯得格外的大。

    我要是這樣下去,吉爾想,我一定會死在托比的前面。

    她看着自己枯幹、邋遢的頭發和折斷了的指甲。

    我一定不能讓大衛看到我的這副模樣。

    我必須注意好好調理自己了。

    從現在起,她對自己說,你要每個星期去一趟美容店,你要每天吃三頓飯,睡八小時。

     第二天早晨,吉爾在美容店預約了時間。

    她全身感到疲憊無力,在吹風機溫暖、舒适的嗡嗡聲中,她打起了瞌睡,噩夢又來了:她已在床上酣睡,聽到托比乘輪椅來到她的卧室……吱嘎吱嘎……吱嘎吱嘎……慢慢地,他從輪椅上移動下來,站到地上,獰笑着撲向她,骷髅般的雙手伸向她的咽喉。

    吉爾大叫一聲驚醒了。

    美容店裡頓時混亂一團。

    她連頭發也沒理好,就趕緊離開了。

     經過這次以後,吉爾再也不敢離開她的家了。

     然而她也不敢留在家裡。

     吉爾的頭似乎出了毛病。

    那不再是單純的頭疼。

    她出現了健忘症。

    往往她下樓拿東西,走進廚房,站在那裡,卻不知道來幹什麼。

    她的記憶力常常同她開莫名其妙的玩笑。

    有一次,護士來找她談談情況。

    吉爾竟弄不明白,為什麼有一個護士來這裡了,噢,是導演在攝影棚裡等她呢。

    她拼命想她的台詞:“恐怕不大好,大夫。

    ”她一定得找導演說說,弄清楚導演希望她怎樣說這句話。

    “坦波爾太太!坦波爾太太!您不舒服嗎?”這時,吉爾才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回想起現實的一切。

    她簡直被她自己身上出現的這種毛病吓壞了。

    她知道這樣下去,再也不行了。

    她必須弄清楚:她是否精神上出了毛病?還是真的托比不知怎的競能夠活動了?或者他已找到辦法向她襲擊,并設法殺死她。

     她必須看到他。

    她強迫自己走過長長的大廳,走進托比的卧室。

    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定了定神,然後走進托比的房間。

     托比躺在床上,護士正替他用海綿擦身。

    她擡頭看見吉爾,就說:“喔,坦波爾太太來了。

    咱們剛洗了一個痛快的澡,不是嗎?” 吉爾轉臉去看床上的人。

     托比的四肢都已幹癟了,耷拉在萎縮而扭曲的軀幹上。

    無用的**,松弛而醜陋,像一條令人厭惡的長蟲,挂在兩腿中間。

    托比臉上那層黃色沒有了,但還是那副張嘴傻笑的怪相。

    他的軀體已經死了,可是他的眼睛卻依然很有活力。

    它發着亮光。

    它觀察着、搜索着、計謀着、仇恨着。

    從狡黠的藍眼睛裡,可以看出一種陰險的、要置她于死地的決心。

    她看到了托比的心。

     “該記住的重要的事情,是他的心靈沒有損壞。

    ”大夫曾這樣告訴她。

    他的心能夠思考、感受和仇恨。

    那顆心沒有别的事,一門心思要複仇,要毀滅她。

    托比想要她死,正如她想要托比死一樣。

     吉爾低頭看着他,注視着那雙射出憎恨的目光的眼睛。

    她能夠聽到他在說:“我要殺死你。

    ”她感覺到憤恨已波及到她的身上,仿佛正鞭打着她。

     吉爾盯着他那雙藍眼睛看,她想起那隻打破的花瓶。

    她明白了,那些噩夢并不是幻覺。

    他已找到了辦法。

     她知道,托比的生命,正同她的生命在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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