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學家寫道:那是一種聲嘶力竭的慘叫,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子,可以切斷最堅強的神經。
它仿佛不是對着人,而是對上帝。
到了後半夜,這聲音弱了下來,那些幼小的生命已失去了呼救的對象,他們終于知道:上帝死了。
下一個畫面又是從樓上的窗子中向外拍的,由于是夜裡,畫面很模糊。
可以看到一排昏暗的街燈,街對面的樓房黑乎乎的,隻有零星幾個窗口亮着燈,畫面的下方是一堵牆,這是保育院的後院牆。
牆頭上出現了幾個小小的黑影,十分模糊,在路燈的燈光下成黑色的剪影,但從這些小身影的輪廓可以看出是幾個女孩子。
那幾個女孩子從牆上小心地滑下去,來到保育院外面,然後她們穿過街道,在路燈下可以看到她們大部分都帶着準備裝食品的袋子和裝水的塑料桶。
她們中不止一個人在下牆時摔傷了腳,走路一瘸一瘸的。
這時牆頭上還有身影出現,更多的女孩兒在翻牆出去為嬰兒尋找食物。
這時畫面突然清晰起來,光亮來自對面樓上3團急驟閃動的小火焰,它使周圍的一切都凸現在閃光之中。
錄像機錄下來的機槍射擊聲隻是一片嘩嘩的噪音,正在過街的幾名女孩兒瞬間被彈雨激起的泥土罩住了,她們在閃光中倒下時很像是用高速攝影拍下的慢動作。
從那團飛濺的泥土中伸出一條線,這條彈着點向牆飛快移來,牆頭上濺起了被打碎的磚塊,還在牆頭上的幾名女孩紛紛抽搐着高高地摔了下來,最後一個女孩兒在掉下來前可以清楚地看到從她身上飛揚的血滴。
三團火焰消失了,在路燈的燈光下,街上的那些女孩兒靜靜地躺在一大片血泊中,而牆下被打死的女孩兒隐沒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見了。
對面樓上那幾個零星的窗口繼續亮着燈,像一隻隻黑夜中的怪眼。
下面的每個畫面都很短,反複切換了好幾次,每一個畫面出現,它下方紅色的日期顯示碼都增長了一日。
又是白天,陽光從窗中射進來,成一道道白色光柱,那一片小床靜靜的。
又是夜晚,高高天花闆上隻有一盞日光燈亮着,慘白昏暗的燈光下,那一片小床靜靜的。
白天,那一片小床靜靜的。
夜晚,那一片小床靜靜的。
......
畫面變得越來越不穩,那一片靜靜的白色的小床突然急劇傾斜,顯然是攝像機掉在地上,最後畫面上出現了平躺在地上的一個空奶瓶,奶瓶後面是林立的床腿,這畫面靜止了幾秒鐘後,錄像結束了。
體育場中一片死寂,孩子們仍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已經熄滅的大屏幕,好像這上千人在努力焦聚目光把那個屏幕燒掉似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4個孩子從體育場的大門走了進來,向法官席走去,這是那4個被告,他們并沒有走遠,一直躲在大門邊悄悄地看着大屏幕上的錄像。
他們走到法官面前,116師師長向法官伸出一支手。
什麼?小法官的眼睛從大屏幕方向收回來,茫然地看着他。
手雷。
法官默默地看了他幾秒鐘,然後從公文包中拿出一顆手雷遞給他,他接過手雷後大步向外走去。
其它三名被告同時向法官伸過手來,法官在每一隻手上放了一個手雷,這三個孩子也跟着116師師長快步走去,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體育場大門外,一分鐘後,外面傳來四聲爆炸聲。
當天晚上,這段錄像向全國播放。
第二天,華華和呂剛再次視察北京東部防線。
他們看到,這些天來一直迷漫在前線的驚慌恐懼的氣氛消失了,小戰士們都變得沉默寡言,他們有的在默默地修工事,汗如雨下;有的在一遍遍地擦試着武器,有的在戰壕中用陰沉的目光長時間地盯着東方,那是敵人所在的方向。
現在,世界已完全脫離了大人們所預想的軌道,變成了他們無法想象的真正的孩子世界。
正當中國孩子準備為保衛北京與攻方聯盟決一死戰時,超新星戰争也脫離了大人戰争的模式,面貌開始變得越來越怪異,變成真正的孩子戰争。
戴維通過衛星給中國孩子打來了電話,他在屏幕上笑容可掬,好像自那最後一次聯合國大會以來,世界變得更甜蜜了似的。
嗨,華華!你好!還有曉夢和眼鏡,你們好!!
華華不想失态,也笑着沖他點點頭:你好。
這一陣兒世界玩得不錯!戴維興高采烈地說。
華華點點頭說:下面會玩的更好!
戴維也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我們不能隻顧玩把正事給忘了,更何況這件正事更好玩呢!新的一年就要到了,你知道今年世界有什麼事要辦嗎?
華華不解地搖搖頭。
嗨,大人時代就定下來的事嘛!
華華看了看身邊的眼鏡和曉夢,他們倆也都茫然地搖搖頭。
華華問:大人時代還定下過好玩兒的事兒?
當然了,該開奧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