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衰弱這類症狀,孩子國民的整體健康狀況急劇惡化。
但最讓小領導者們擔心的還是孩子們的精神狀态:孩子們對工作的新鮮感已經消失,他們發現大多數的工作都是枯燥無味的。
孩子們的思想都不成熟,很難系統地思考和規劃自己的人生。
同時他們并沒有要為之盡責的家庭,這就使得他們很難理解自己工作的意義。
在沒有精神支點的情況下,繁重而乏味的工作對他們來說自然成了一種折磨。
當小領導人視察一座發電廠時,一個孩子的話很生動地說明了這樣一種心态:“你們看,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這個控制台前,盯着這些儀表和屏幕,不時把走偏的參數調整過來,我對這工作已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覺得自己就成了這部大機器上的一個零件。
唉,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
在回北京的飛機上,三位小領導人看着下面山巒起伏的大地陷入沉思。
“我真不知道這樣能維持多久。
”華華說。
曉夢說:“生活總是不容易的,孩子們現在還沒有擺脫小學生的思考方式,不過他們慢慢會适應的。
”
華華搖搖頭:“我懷疑。
我覺得大人們為我們制定的生活方式未必能行得通,他們是從大人的角度來想孩子的,他們并不了解孩子的特點。
”
曉夢說:“沒有别的路可走,要想得到味精和鹽,就得付出艱苦的勞動。
”
經過公元末那生動的一課,味精和鹽在孩子們口中已成了經濟基礎的代名詞。
華華說:“艱苦的勞動不等于痛苦的勞動,不等于沒有樂趣和希望的勞動,孩子應該有孩子的勞動方式。
眼鏡說的對,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孩子世界的内在規律。
”
他們于是把目光投向坐在後面的眼鏡。
在整個視察過程中,眼鏡的話很少,總是默默地看,從不當衆發表講話。
有一次在視察一家大企業時,人家非要讓他這位小首長講話,他隻是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我隻負責想,不負責說。
”這話後來成了一句名言。
現在,他還是那個樣子,拿着咖啡杯,面無表情地望着窗外的白雲和大地,不知是在欣賞呢還是在思考。
華華沖他喊:“喂,博士,你總得發表一些看法啊。
”
“這不是真正的孩子世界。
”眼鏡冒出一句。
華華和曉夢都茫然地看着他。
眼鏡說:“你們想想,超新星給人類帶來的變化有多大?世界突然隻剩孩子了,還有随之而來的其他巨大變化,随便舉一例吧:現在的社會已成了一個沒有家庭的社會。
要是在過去,僅此一項,就足以使整個社會形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剛過去的懸空時代也證明,孩子世界有許多以前我們想象不到的東西。
可現在呢?現在的一切與大人時代好像沒有什麼本質的變化,社會還是在按照原來的軌迹運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曉夢問:“那你說應該是什麼樣兒的呢?”
眼鏡緩緩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應該是這樣兒。
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隻是大人時代的慣性在起作用,有什麼東西肯定在很深的地方積累着,隻是還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真正的孩子世界可能還沒有開始。
”
華華問:“你是說我們面臨着第二個懸空時代?”
眼鏡又搖搖頭:“我不知道。
”
華華站起身:“我們這幾天想得夠多了,我看還是先轉移一下,咱們去駕駛艙看看他們開飛機好嗎?”
“你不要總去幹擾人家!”曉夢說。
但華華還是去了。
在視察的途中,他常到這裡來,與小飛行員們已混得很熟了。
開始幾次他隻是好奇地問這問那,後來發展到要求試着開開飛機,小機長堅決不同意,說他沒有執照。
這次華華又鬧着要開飛機,機長隻好讓他試試。
華華剛接過駕駛杆,這架國産運20就像過山車似的大跌大升,他隻好把駕駛杆又還給機長。
華華對機長說:“我們換換得了。
”
機長笑着搖搖頭:“我可不換,駕駛國家比駕駛飛機難得多,你們現在可麻煩大了!”
其實,就在這時,在兩萬米下的那塊廣闊的國土上,眼鏡所說的那種東西已完成了積累,就要顯示出它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