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飛回巢,在無邊的寂靜中,這座古老的宮殿深深地睡着了,做着最後的夢。
每天白天,都有大批的孩子來到這裡,在這塊他們就要告别的土地上最後看一眼這些祖先留給他們的東西。
現在,古宮中隻有華華、眼鏡和小夢三人,三個孩子沿着長長的展廳慢慢地走着,那些已不再屬于自己國家的文物從他們兩旁緩緩移去,那些古老的青銅和陶土在星雲的藍光中變暖了,變軟了,他們甚至覺得有細細的血管在它們上面顯現出來,那都是凝固了的古代的生命和靈魂,三個孩子置身于他們無聲的呼吸之中;那無數的銅器和陶罐中,似乎已注滿了象血液那樣充滿活力的液體;玻璃櫃中長長的《清明上河圖》在星雲的藍光中模糊一片,但卻有隐隐約約的喧鬧聲飛出來;前面的一尊兵馬俑發出藍白色的熒光,仿佛不是孩子們向他走去,而是他向孩子們飄浮過來……三個孩子從最南面的近代部分開始,向北走去,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展廳,時間和曆史在星雲的藍光中從他們身邊向後流去,他們踱過了一個個朝代,走向遠古......
這時,大移民已在兩個大陸同時上開始。
在首先交換的兩塊國土:陝西省和北達克它州上,孩子們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遷出。
他們乘陸上和空中交通工具前往沿海各大港口,來不及走的就暫時向相鄰的省或州遷移。
中美這兩塊國土的交接委員會已分别進入了對方的交換地域,監督着遷移的進行。
小移民們正在兩國的各大港口很快地聚集,越來越多的遠洋船隻也在向這些港口集結,這些船隻從軍艦到油輪,什麼都有,它們的國籍除中美兩國外,還來自世界其它國家,其中歐洲和日本的最多。
地球上兩個最大的國家玩的遊戲使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孩子們興奮異常,他們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支援這場人類曆史上規模最大的洲際移民,紛紛派出船隊駛往兩國的各大港口,這樣做的動機,就連他們自己也難以說清。
在太平洋的兩岸,幾支龐大的遠洋船隊正在形成。
但是到目前為止,陝西省和北達克它州的交換儀式還沒有舉行,兩國的小移民也都還沒有登上即将橫渡太平洋的航船。
在文物廣場上,三名小領導人已走到了最北面的上古時代展區,華華微微歎了口氣,對眼鏡和小夢說:下午在機場我又同美國孩子談了一遍,他們還是不答應。
華華指的是這樣一件事:在第三次會談以後,中美雙方又接連舉行了許多次讨論交換細節的談判,在這些談判中,中方多次提出:中國土地上的文物和古籍,特别是象故宮裡存放的那類珍貴文物,同别的财産不一樣,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絕對不允許我們丢掉的東西,在交換中,中國孩子應該把最珍貴的文物和古籍帶走,但美國孩子堅決拒絕了。
貝納和他的随行人員很有談判才能,他們很少直接說不,而是用種種讓人感到不太難受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但在這件事上他們卻一反常态,隻要一聽中國孩子談有關文物和古籍的事,他們就一起站起身來連連搖頭擺手,NO!NO!地嚷個沒完。
開始,中國孩子總覺得這是美國孩子小氣,因為文物都是很值錢的,但後來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如果允許中國孩子帶走自己的文物,美國孩子也同樣有這種權力。
雖然隻有二百多年曆史的美國,除了一些印第安人的圖騰藝術品以外,自己沒有什麼很古老的文物,但在他們的大都會博物館這類地方,有大量從世界各地搶來買來的文物和藝術品,這些東西同樣是價值連城的。
另外,中國孩子還提出,按照所帶走文物的價值,美國孩子可以從自己的國土上拿走價值相等的其它東西,但美國孩子還是一口回絕。
在陝西省居民的遷移工作中,交換委員會中的美國孩子提出必須首先進入八十年代建成的陝西曆史博物館和兵馬俑所在地,他們對這些地方的注意力遠多于對飛機制造廠和航天基地。
對于國内各博物館和市圖書館中的文物古籍,他們都了解得驚人詳細,可以毫不困難地拿出電腦輸出的文物清單,毫不誇張地說,他們對這些地方的了解勝于中國孩子。
後來又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中方提出把一些既懂英語又通中文的美國孩子暫時留在美國(這多是些華裔美籍孩子),教中國孩子掌握英文。
貝納答應了,但提出一個條件:美國的各大博物館中現存有許多中國文物,特别是一些十九世紀的探險家從中國的西部沙漠中偷去的敦煌石窯的壁畫和經卷,允許美國孩子把這些東西帶走。
他們稱這是出于對中國文化的熱愛,但這種熱愛表現得多少有些過分。
如果說以上的事情令中國孩子不解的話,在正在交換的國土上發生的一些事就更離奇了。
華華班上的三個同學,郵遞員李智平、理發師常彙東和廚師張小樂是第一批離開故土的孩子,自糖城時代以後他們三個就一直在一起謀生。
首都的這批孩子比較幸運,他們可以乘兩架美方的大力神運輸機直飛美國,省去了海上的颠波之苦。
但這些飛機的小飛員都是剛剛學會飛行,飛機在他們手中象喝醉了酒似的。
這種空中旅行的風險很大,但到新大陸去的急不可耐的心情使孩子們顧不了那麼多了。
三個孩子接到通知後,興高彩烈地連夜收拾東西,神奇美好的未來象一朵花似地在他們的想象中綻放。
去機場前,為了拿幾件衣服,李智平回了一趟家。
進家門以後他還是高高興興的,但在就要最後一次邁出門時,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這感覺來得那樣突然,令他不知所措。
像北京無數四合院中的家庭一樣,這是一個很檢樸的家,空氣中有那種他熟悉的生活的味道,牆上的挂曆還是公元世紀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