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這位是誰?”
幸庵嘟嘟哝哝地說着。
“幸庵,竹藏沒跟你說嗎?”
和尚看着幸庵,疑惑地問。
“他什麼都沒說,隻叫我快點來。
”
幸庵一臉無辜的表情。
“那就算了,咱們到裡面再說吧!對了,早苗,剛才聽竹藏說,阿一就快回來啦?”
和尚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早苗說道。
“托您的福。
”
早苗恭敬地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啊!好像是村長來了。
”
和尚望了望窗外,岔開話題。
村長荒木真喜平與醫生村濑幸庵是同輩。
兩人站在一起十分滑稽,幸庵瘦得像隻鶴,村長卻又矮又胖。
“師父,有什麼急事嗎?”
村長一到便急急地問。
“嗯,我正在等你,先到裡面坐吧!”
和尚表情嚴肅地說,村長立刻脫了鞋子進來。
這時,大雨像瀑布似的,從天上左傾右倒。
“好大的一場雨啊!”
醫生撚着他的山羊胡須說。
雨勢大得像水柱一般,到處一片白茫茫。
一行人經過寬廣的院子,來到裡面的客廳裡。
“早苗,去叫女孩子們過來。
大家請坐……唉!這裡好暗啊!幸庵,把燈打開吧!”
和尚俨然一家之主,熟練地吩咐着。
燈一開,金田一耕助就看到兩張穿着軍服的年輕人照片,除了死在複員船上的鬼頭千萬太外,另一個人大概就是剛才大家在談論的那個叫阿一的青年吧!他長得跟早苗很像。
“好了。
”
和尚坐下來,向村長和幸庵醫師兩人各看一眼。
“我先介紹一下,這位金田一先生是千萬太的戰友。
”
醫生應了一聲,看着金田一耕助;村長則緊閉着嘴巴,面無表情。
“千萬太請他帶這封信來。
”
和尚從懷裡掏出信,向坐在屋裡的人說。
村長跟醫生輪流看過介紹信後,村長臉色凝重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問。
“那麼……千萬太呢?”
“他死了,死在複員船上。
”
金田一耕助想起死去的戰友,不禁神色黯然。
醫生聞言,突然像洩氣的皮球似的,全身不斷顫抖着;而村長則低聲呻吟,癟縮的嘴可怕地扭曲着。
金田一耕助始終無法忘記當時那兩人奇怪的反應。
那種詭異的沉默氣氛,幾乎要讓人窒息。
如瀑布般的大雨依舊下着。
“早苗,客人在裡邊嗎?”
一個輕佻的聲音從格子門後傳來。
“沒看見哪!”
“在那邊啦!一定是在那個十坪的房間。
”
“雪枝,客人是誰?”
“是不是鹈飼呢?”
“你真笨,如果是鹈飼的話,才不會從玄關來,他一定會從後門偷偷進來的。
”
“來找誰?”
“還有誰?當然是找我的啦!”
“笨蛋,是來找我的啦!”
“姐姐,等一下,你看,我的腰帶這樣系可以嗎?”
“可以,這樣已經很好看了。
”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好,月代姐姐,拜托你幫我重新系一下啦!”
“花子,這樣已經很好啦!再磨蹭下去,客人都要回去了。
啊!雪枝好詐喔!居然先跑去了。
”
嘈雜的說話聲與腳步聲漸漸傳到客廳來,隐約還可以聽到她們說什麼“不認識這個人呀”、“長得土上的嘛”的偷笑聲,鬧得金田一耕助也不禁臉紅了起來。
和尚見狀,忍不住笑着說:
“女孩子們,還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幹什麼呀?快點來跟客人打招呼。
”
“哇,被他們聽到了!”
一陣笑聲之後,三個女孩穿着像歌舞伎似的長袖和服,一個跟一個走了進來,插在她們頭發上的花簪則輕輕搖晃着。
“金田一先生,她們是幹萬太的妹妹――月代、雪枝、花子,最大的月代十八歲,接下來各差一歲。
”
和尚-一介紹道,金田一耕助不禁凝神屏氣地看着眼前的三個女孩子。
這三個女孩子像三朵盛開的鮮花,那股逼人的美不禁讓金田一耕助的脊背升起一陣寒顫,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所擔負的使命是多麼困難。
他想起在悶熱的複員船中,鬼頭幹萬太一邊掙紮着呼吸,一邊努力斷斷續續地說着:
“我不想死,我、我也不能死。
因為我不回去的話,我那三個妹妹就會被他們殺死……可是……可是……我已經不行了,金田一,請代替我……代替我去獄門島……我給你一封介紹信……金田一,我過去一直沒跟你提起過……其實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是誰了……本陣殺人事件……我在報紙上看到過……請你……去獄門島……代替我去……我那三個妹妹……表弟……我的表弟……”
誰料,鬼頭千萬太的話還沒說完,就死在那充滿惡臭并如蒸籠般悶熱的複員船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