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肌膚,風撫頰而得鐮割之痛感。
又一陣風起,如寒水浸身,有千根鋼針紮刺之意。
縣令手指凍僵,不可伸屈自如。
縣令卻是渾然不覺寒意,隻道那雪景美不勝收。
那沿街雪柳,雪檐,雪路,雖隻一片茫茫素色,卻也感潔白,教人欣怡。
漸漸地,雲淡天曙,蒼茫素白中,隐約走出一個人影。
時尚且早,路上行人稀。
隻見那人身批緇衣,昂首闊步向縣令行來。
近看時,方知那人正是旅客魯徐。
縣令忙作揖道:“魯兄,小可侯君久矣。
”
徐奇其言,大驚曰:“君焉得知我還期?”
縣令曰:“我固不知,然自兄走後,小生每日于此侯君,隻望君歸,望眼欲穿。
”
徐曰:“這是甚麼道理?君恁地義氣,小人好生感動。
”
縣令笑曰:“切莫信小生戲言。
昨夜卧聽雪落聲,今日便早起看雪,不期遇着了魯兄罷。
”
徐曰:“羽輝賢弟隻愛頑笑(同“玩笑”),我隻當是真的,還好生感動了一番。
”
縣令道:“大兄莫生氣。
正是:
昨夜卧聽雪落音,疑是遊客移步聲。
今朝未曉看雪景,雲透初曙見君歸。
”
徐曰:“方才過了些時日不見君,君出口成章之能又見長。
君果飽讀詩書,方得如此。
若君之才學愈長,即使池彬也不得叫做談天口了。
”
縣令曰:“兄弟又恭維吾了。
池彬與許松之善,兩人皆好讀青史,博古通今,何人能及?我據聞,那許松之最愛陳勝吳廣,嘗做一文《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
徐笑道:“是是是,君可喜與我伫與此談天?此處甚寒,而吾方遠歸,君怎可不要(同“邀”:邀請)我到衙裡入座,再飲茶兩杯?”
縣令道:“兄弟說的是,是餘怠慢了。
”
縣令領了魯徐入屋内,侍魯徐坐定,又親自置了茶水與魯徐共飲。
魯徐遊曆了數月之久,自是領略了不少風光美景,遇了不少人情世故。
便悉說與縣令聽了。
縣令隻在虔州,一年中僅有數次出外辦公,這般大千世界事情如何知曉?便聽了魯徐之言,心中十分歡喜。
縣令道:“魯兄行遍天下山水,飽覽人間事故,不枉有此一生了。
然小生乃一介縣官,無才無德。
有朝一日,餘定要若君一般,出虔州外,見更多風景。
”
魯徐曰:“莫如此說,吾遊曆四方,空耗銀子。
每日艱辛賺錢,然後在遊以其資。
今吾二十有餘,卻一事無成。
未若羽輝兄,做個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
說着,不覺兩人皆笑。
魯徐又與縣令喝了半個時辰茶水,忽見一人匆匆進屋來,隻聽得那人口裡呼道:“大人,有事了!”
縣令看時,竟是縣尉朱智。
朱智見了縣令在與魯徐飲茶,便道:“打擾大人飲茶了。
”又向魯徐作揖道: “過雁魯徐大哥,多聞大哥之名,如雷貫耳。
”
魯徐亦回禮道:“縣尉大人,多聞人稱道君足智多謀,稱君乃是足智先生朱智,小生早聞君名。
”轉而 向縣令道:“既是縣尉大人尋君,當是有公事要辦,莫叫餘耽誤了大人辦公。
餘先告辭了,來日還将來訪。
”
言訖,便先自回去了。
縣令問道:“朱智兄欲報何事?”
朱智應道:“大人,方才夏村的宋書來報,昨天夜裡,其兄長一人在家時被人用花瓶砸了頭顱,現已沒了氣息。
”
縣令忙道:“此乃事關人命,天大的事,宜速審理。
宋書現于何處?”
“正在堂内,等候開堂審理。
”
”無須現在開堂,君且将其請來。
”
朱智從之。
且說那宋書來了屋内,見了縣令,慌忙下跪,口裡呼道:“小人有事告與大人!”
縣令道:“你我皆為讀書人,何須行如此大禮?君請起,與我對坐而談。
”
宋書不敢從,縣令遂親扶起其上座。
縣令道:“聞說君家有命案出,請先生訴之委曲。
”
宋書道:“大人且聽小人細細道來。
“大人須知,小人乃夏村宋家人。
家父已故,父親有五子,餘為老四,故餘上有兄長三個,下有小弟一個。
昨天夜裡,胡大财主不知遇了甚麼喜事。
置辦了一台酒席,并邀我兄弟幾人赴席飲酒。
念平日胡大官人與吾等頗有交情,遂允之。
我們赴宴,那宴席上雖無炮龍烹鳳,卻端的是酒池肉林。
胡大官人的親友亦在席上,他們皆是些好賣弄詩文的。
“遂在此間,他們便痛飲酒且多作詩文,好不快樂。
大哥宋一亦飲酒不少,然其不勝酒力,幾巡後辄醉,其餘兄弟亦有幾分醉意,然卻無歸意。
大哥道他已醉,自先回了,我們隻當那胡大官人家離家不算遠,倒也不挂心,任其先回了。
我們仍在那裡飲酒,那時,巧手匠韋達亦在此,他将一隻可飛數尺之木鳥與我們看了,衆皆稱贊其巧手。
後值宴席結束,胡大官人又留我們聽曲,故将至天明,我們方才還家。
“孰知還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