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喻:“青”字篆文下半是個“丹”字(不是“月”),丹、青皆是自然界礦物顔色最美也最珍貴的寶物,連我們的繪畫也是“丹青”二字代稱,道理在此。
畫山水的,以用朱砂、石青、石綠為上品顔色,正緣此義。
“人”若加“青”,則是“倩”字了,男之美者也。
而“靓”則形容女性,今人尚知。
既然“情”是人的靈性之寶,那麼為何孔、孟專講仁義道德,卻不大強調“情”之作用呢?
這就連上了《紅樓夢》與中華文化的大題目。
其實,孔、孟講仁、義、忠、孝等等倫常社會之德行,總歸内核卻都在“情”上分出來。
比如說,一個孝子,孝順父母,有兩種可能:一是從觀念上生出的“孝道”,一是從感情上生出來的“孝心”。
儒門似乎有點兒怕“情”,因為它容易放縱、流蕩,過分而不能控制,遂成病患。
但内心的活動又是“文”的基本,不能說“滅情”(如佛家)或“忘情”(道家,即超越感情),所以用變換方法改用“感”字“思”字,偏于“理智”了。
如“詩言志”,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最是好例。
從文學史看,似乎漢士尊德,不敢言“情”;漢之後一到六朝,“情”就不再“羞怯”而正式露面了。
如陶淵明敢作《閑情》之賦了,還遭後世譏為“白璧微瑕”呢!梁昭明太子的《文選》才公然不客氣地在賦分類中列出了“情”之一目,這是件大事,莫要忘記“情”賦中選的是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曹子建的《洛神賦》。
這一現象,好像一方面重“情”了,同時又将“情”的本來内涵之廣闊皆變得狹隘化,限在男女之“情”——即今之所謂“愛情”了。
這又需要懂得:一個來自《離騷》《楚辭》的文學傳統是以“美人香草”來喻指對“君之忠、對賢之愛”的藝術特點。
既詠“美人”,難免就涉及“情愛”而引發後世之影響了。
這一點,知道就行了,此際無暇細說它。
然後就是唐、宋以及以下各朝代的“情”之形勢狀況,可是也無法細講。
宋人尊儒,講“理學”“道學”,不講“情”學,沒有這名目——我們今日所講,倒不妨起個新名稱就叫做“情學”吧。
大約到了明朝,小說家輩出,“情學”大盛,例如馮夢龍一大家,就輯撰了一部《情史》,此書給了曹雪芹以極大的影響。
馮氏将古今關于“情”的故事,廣搜而精析,按内容分成了24類。
就是說,照馮氏之見,“情”是包含了這麼多的不同内容的,這是一大貢獻。
此人識見可稱沿到清初,就出現了一大代表,把“情”提升到一切的頂峰,這就是洪的《長生殿》劇作。
洪先生第一次放言無忌地大聲呼喚:“感金石,回天地。
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總由情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