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殺的打算。
從尤氏等的談話中還看不出病情的極度嚴重和秦可卿本人對恢複健康完全失去信心。
她不但病得突然,而且死得也突然。
秦可卿的病本來是可以治好的。
張友士在診斷後說了一通,并沒有說有什麼疑難雜症。
賈蓉不放心,又問“這病與性命有妨無妨”。
張友士說得很有分寸:“大爺是最高明的人。
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這藥也要看醫緣了。
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幹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痊愈了。
”張友士的話很清楚,一是此病已非一時,所以不可能馬上就痊愈;二是沒有大病,過了春分能夠康複。
張友士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秦可卿得的是憂郁症的心病,“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
此病是憂慮傷脾,肝木忒旺。
”這段話的關鍵詞就是一個“思慮”、憂慮的“慮”字。
為什麼說“吃了這藥也要”“看醫緣”,那就是說,得此病非一朝一夕,吃藥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能不能排除心中的憂慮。
能夠排除,那麼過了春分就能痊愈了。
所以從生理學角度而言,秦可卿的病并不厲害;但是從心理學角度來看,卻相當嚴重。
可是就在張友士已經給她正确診斷開出藥方之後,隻吃了一劑藥,頭暈就略好些,可見藥是對路的。
王熙鳳說她可以不怕了,秦可卿卻說:“任憑神仙也罷,治得病治不得命。
嬸子,我知道我這病不過是挨日子。
”隔兩行,鳳姐提到“如今才九月半”。
也就是說,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秦可卿的精神狀态怎麼就變化那麼大,對自己痊愈徹底失去信心而且形容消瘦得如此厲害了呢?
秦可卿之所以完全失去信心,說自己的這病沒法治好,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命”。
可見這個期間,也就是這一個月内,一定還發生了另外一些事情,而這是不可改變的命運。
正是這個命運決定了她的“病”好不了。
是不是被尤氏發現了呢?不是。
之所以說不是,是指尤氏不但在焦大醉罵時根本不信,而且在秦可卿突然病倒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還毫不察覺。
她對這位兒媳印象之好,溢于言表:“這麼個模樣兒,這麼個性情的人兒,打着燈籠也沒地方找去。
”想盡辦法為她治病,還特别叮囑賈蓉“不許招他生氣”。
順便說一下,尤氏這幾句話有力地證明了秦可卿根本不可能是賈珍的秘密妻子。
果真那樣的話,賈蓉早就知道這個情況,尤氏還說“打着燈籠也沒地方找去”之類的話幹什麼?至于賈蓉,那一開始就更不知道真情了。
焦大醉罵,尤氏之所以沒有在意,就是因為她不認為有那麼嚴重的問題,所以直到秦可卿臨死前她發現确鑿證據,才突然改變了對秦可卿關懷備至的态度,并且在秦可卿死後托病不出。
那麼會不會是被貼身丫鬟發現了呢?
在秦可卿自盡後,有兩個服侍她的丫鬟的結局出奇:先是瑞珠“觸柱而亡”,接着是寶珠“甘心願為義女,誓任摔喪駕靈之任”。
顯然她們是知道一些隐情被迫這樣做的。
作為貼身丫鬟,如果秦可卿有什麼特别出身,神聖使命,她們肯定知道,因為這在賈府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因此不可能是在秦可卿臨死前才聽說了什麼關于出身的信息。
那麼,秦可卿之所以對自己的“病”毫無信心,精神壓力大到這種程度,會不會是因為被瑞珠、寶珠撞見她與賈珍的隐情之故呢?不是。
從焦大醉罵我們可以得知這些議論早就在悄悄流傳,而這兩個丫鬟地位很低,知道真相,對秦可卿也不會構成嚴重威脅。
從後來一個自殺,一個願為義女來看,兩人和秦可卿關系都不錯。
丫鬟保護女主人的隐私,對自己隻有好處,而暴露對自己則有大害。
所以被丫鬟發現而使得秦可卿精神壓力很大,或是壓力增加,即使有可能,但是壓力不會大到一病不起的地步。
而且我們一定不能忽略秦可卿得病和自盡這兩次都是很突然的這個至關重要的現象。
更大的可能性是,賈珍迫使秦可卿就範時,瑞珠和寶珠就在秦可卿身邊或附近,因此她們清楚發生了什麼。
賈珍根本不用擔心丫鬟,讓她們走開就是了,他不怕她們會洩露出去。
因為賈珍這種事情不可能瞞過一刻不離女主人的貼身侍婢,這就是為什麼秦可卿自盡後瑞珠緊跟着自殺的原因。
當我們排除了這幾個可能之後,合理的解釋隻能是:賈珍自那次以後沒完沒了地繼續糾纏秦可卿。
秦可卿明白,其實自己根本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病,得的是嚴重的心病。
可這心病根本就治不好,也沒法治。
為了家族和自己的名譽,她不但不能揭露,也不能向任何人求助。
更為嚴重的是,她無法擺脫被賈珍繼續糾纏的“命”即命運。
因為作為公爹,賈珍有太多的機會來“關心”秦可卿這個兒媳。
秦可卿對王熙鳳說,自己“不過是挨日子”,表明她是希望以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