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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旧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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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不敢出來“亂說亂動”,以免引火燒身。

    但随後的一場演出卻又唱出“要是不革命,就滾你媽的蛋!”大家又無可适從了。

     不久傳來中央“某位領導同志”的講話,說是“有成分論、不唯成份論、重在表現”,鎮上一些出身“不好”的青年又蠢蠢欲動加入各種紅衛兵組織。

    我仍然樂當被“滾蛋”的“逍遙派”,不為所動。

    隻是看到有些同學“大串聯”回來、吹噓外面如何如何又讓我心裡癢癢的,但周恩來的一席講話(大意是“大串聯暫停、明年四五月再舉行”)就讓我“吃了定心丸”了。

     為了布置“紅海洋”,紅紙、紅布供不應求,黃昆用紅色染料染紙賣得很紅火,我爸爸為布店把白布染成紅布也忙得不亦樂乎,他們倆都真心實意地希望文化大革命“深入、持久地”一直開展下去。

     很快地,草綠色的布匹(用來制作紅衛兵服裝)也告罄,我幫父親試用黃、綠、棕三色染料配出草綠色,連附近幾個市鎮的百貨商店都用車拉着白布到我們家排隊等染了。

    但好景不長,由于交通不便等原因,染料買不到了。

    我到學校找餘老師,他對染料也不熟悉,就介紹我到省會找另一位在大學裡教有機化學的老師,借來一本《染料化學》,我硬着頭皮“啃”了幾個日夜,發現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于是就用米糠、稻草、造紙廠排出的廢堿液加上硫磺等化工原料試驗,竟然制造出父親日思夜想的草綠色染料出來! 染料解決了,其它化工原料還是經常買不到。

    我不得不自學起《無機化學》、《有機化學》、《分析化學》、《物理化學》、《制堿工學》、《生物化學》等大學裡化學專業的所有教材,這些教科書是到各個學校向老師們借的,“參考書”則是到各地的舊書攤甚至廢品收購站裡找出來、用極其低廉的價格購買的——一本幾分錢,最“貴”的一毛錢——有的書直到現在我還經常找出來“參考”。

     我試着用草木灰、石灰、碳酸氫铵(化肥)、食鹽、硫磺等容易拿到的材料制造純堿、小蘇打、大蘇打、燒堿、硫化堿、液體肥皂、“太古油”等等染化助劑,全部獲得成功。

    也曾想過偷偷地賣一些賺錢,但父親“膽小”不敢賣,少量制造都隻是自用而已。

     有了這些成功的實驗以後,我甚至設想将來要是寫一本小化工科普書——《新編魯濱遜漂流記》描寫一對情侶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利用化學知識求得溫飽的故事,肯定會有銷路的。

     有一天夜裡我和父親一起在做硫化堿實驗的時候,由于需要高溫反應,雖然已經做了一些防範措施,但還是發生了爆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把我們都吓懵了,氣浪把“實驗室”沖得一塌糊塗,燈也滅了,室内一片黑暗,我叫着“爸爸”,爸爸也應了一聲——沒事,等到點燈看詳細了,所有實驗器材都碎了,而我和爸爸隻是負了輕傷。

     鄰居們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我輕描淡寫地對他們說:“剛才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熱水瓶。

    ”他們信以為真都回去了。

     像這樣的爆炸後來又發生了一次,所幸沒有傷到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做實驗更加小心,也就沒有再出什麼事故了。

     看電影是年輕人當時唯一真正的“文娛活動”和“夜生活”内容。

    離鎮上不遠有兩個部隊營房,每個星期天都在露天放映電影,老百姓也可以站在旁邊觀看。

    “運動”一開始就放映“批判片”——據說都是“毛主席最親密的戰友、無産階級革命文藝旗手江青同志‘親自’點名批判”的(單單這樣的傳說就讓軍民們興奮不已了),有《早春二月》、《清宮秘史》、《武訓傳》、《萬家燈火》、《一江春水向東流》、《林家鋪子》等等,同學們消息都挺靈,每次有“毒草片”放映都會來邀我同行。

    有一次看《武訓傳》等到半夜後才開始,天亮看完回家,讓家裡人着急得到處找。

    還有一次跑了幾公裡又等了幾個小時才放映,片名打出後才知道是《雷鋒的故事》。

     鎮上的影劇院放映的影片越來越少,《草原英雄小姐妹》我總共看過幾十遍,後來去看的目的是欣賞那幾首兒歌,還有電影“正片”放映前加映的《新聞簡報》。

    有一次看到“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接見×××”的時候,後面突然一個農民叫起來:“糟糕糟糕,中央出奸臣了!”大家都回過頭去,聽他繼續在講:“毛主席身邊那個長着奸臣臉!”一下子整個影劇院大亂起來,幾十個年輕人圍過來把他扭送去派出所,後來聽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罪名當然是“現行反革命”,直到“林彪事件”過後差不多一年才釋放出來。

    (林彪死了、甚至幾個月後全國的報紙都已經公開了這個“天大的新聞”,而“反林彪”的人還不能放,理由是“誰也不可能比毛主席聰明”,這種荒唐事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夠“理解”,現在的年輕人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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