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些關于家庭教育的話,大意是家長要盡可能多陪孩子,但不要事無巨細地關心孩子,最重要的是營造寬松和諧的家庭氣氛。
吳紅葉想到常年在南京的丈夫,以及丈夫在家時思慮重重的樣子,心往下沉了沉。
她不是不知道父愛的缺失會對兒子的心理造成影響,她曾經努力過,但收效甚微。
在無能為力的感覺中,她安慰自己說兒子自有他自己的成長軌迹,順其自然可能是最好的教育。
多年來她無奈地放棄了對家庭氣氛的營造,此時何老師的話再次讓她自責。
向何老師告别之後,這個叫李江川的男子一直很紳士地走在吳紅葉左邊靠後一點。
這個位置讓他能随時注意到紅葉微小的動作,在她需要的時候可以及時保護她。
李江川這種透着體貼與謙和的姿态讓紅葉心裡很溫暖,雖然她一時不知道跟他說什麼。
走到學校西花園,繞過太湖石正面,接近紫藤長廊時,李江川說:“這裡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幅圖畫。
一中校園以環境優美著稱,名不虛傳。
”
紅葉有點吃驚。
女兒早戀,對父親來說絕非好消息,他卻能好整以暇地欣賞和贊美校園景緻。
她說:“确實很美。
”
“吳女士,我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了,你呢?”
紅葉說:“是啊,每個人都年輕過。
不過我上高中時沒有談戀愛。
”
“女兒這樣,我有點愧疚。
”
紅葉剛想說:表達愛的女孩子不應該受責備,家長也不用愧疚。
李江川接着說,晴薇三歲時他離開母女倆到深圳,晴薇一直跟母親一起生活,他陪女兒的時間一年不超過兩個月,晴薇缺少父愛,才會在同學中尋找感情。
初次見面就說出自己的個人生活經曆,這讓紅葉覺得有點突然。
同時,他的真誠讓她感動,并引起她的共鳴。
子謙又何嘗不是缺少完整的家庭之愛呢?子謙的父親陳志文在南京快四年了,這期間,子謙不能每天得到父親的陪伴。
而陳志文去南京工作之前,這個家庭就完整嗎?也許是受上世紀六十年代畢業于南方大學哲學系的母親馮頌蘭的影響,紅葉看問題總是很自然地透過表面觸及本質。
紅葉說:“我相信感情本身是美好的,孩子們的感情是純潔的,談感情不一定會影響學習。
”
“但願如此吧。
我想我們隻能接受現實,拆散他們是不可能的。
”
紅葉覺得李江川說得很無奈。
在學校門口,兩人交換了名片。
紅葉想,這隻是正常的社交禮貌,不能算是親家相認。
那個關于定親的段子還在影響她的思考。
李江川接過名片,仔細看着。
他說:“你在新區銀行?我父親好像說過,他跟你們銀行有業務關系。
”
“哦?請問您父親是?”
“李祥君。
他的第一家企業就是在新區開辦的。
他是六十年代北方軍工學院畢業生。
”
“北方軍工學院?我記得。
李總在我們銀行貸款,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這些年我沒有見過他,他身體還好吧?”
李江川說,他父親身體不錯,最近回老家崇明将祖上的老屋修建好了,準備回歸田園。
吳紅葉心想,真巧,我母親的老家也在崇明。
吳紅葉坐進自己的車裡,吩咐司機送她回單位。
熹城的街景總是讓她感到親切,因為她總是将商場、寫字樓甚至行人當成她現有的或潛在的客戶,認為到處都充滿機會。
她一直保持的這種浪漫激情讓她取得驕人的業績,她的網點在業績、管理和文化方面都成為全系統的典範,也讓她受到一些帶有惡意的議論。
此時,她想得更多的是子謙——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後面掩藏着一個怎樣的世界呢?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世界正離她越來越遠。
她回憶子謙小時候可愛的言行和對她的依戀,心中有點怅然,不知道那個天真可愛的男孩到哪裡去了。
面對孩子的成長,做母親的常常會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