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戰争結束的那一年更是如此。
西西裡人的美國親戚太多,西西裡人都是天生的罪犯、逃兵,西西裡人過于愚笨,很難訓練成适應現代戰争的士兵,而且他們所到之處,總要惹是生非。
第二天一早,圖裡-吉裡亞諾來到大街上,隻見陽光明媚,天氣晴朗,郁悶的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
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空氣中飄浮着檸檬和橄榄樹的香氣。
他熱愛蒙特萊普鎮,愛它彎彎曲曲的街道,愛它帶陽台的石頭房子,愛它陽台上放滿的那些俗氣的鮮花,它們生長在西西裡,根本不需要料理。
他愛那一溜排到鎮尾、消失在深谷之中的紅瓦屋頂,它們在陽光照射下像鍍了一層金。
節日的蒙特萊普進行了精心的裝扮――大街上空中迷宮般挂滿了色彩斑斓的紙型聖人像,房屋用竹竿架着鮮花大加裝飾――掩蓋了它一個典型的西西裡小鎮那骨子裡的貧窮。
房子雖說是建在高處,可仍舊羞澀地掩藏在周圍群山的懷抱之中。
那花團錦簇般的房子裡面大多住有男人、女人、孩子和牲口,要占三四間屋。
大多數人家沒有衛生設施,即使有數以千計的鮮花,有清涼的山風吹拂,仍然消除不了那太陽照射後垃圾發出的異味。
天氣晴好的時候人們都在戶外。
女人們把飯桌也搬到戶外,她們自己坐在石頭陽台上的木椅上準備飯菜。
小孩子滿街跑着趕着小雞,火雞和小山羊;大一點的孩子編着竹籃子。
貝拉大街的盡頭快到廣場的地方有一座兩千年前希臘人建造的鬼臉噴泉,泉水從那滿是石牙的嘴中噴出。
順着山勢,在周圍稍高的平地上有塊塊綠色田園,這些地都得到精心料理。
在平原以下的地方,遠遠可以看到帕提尼科鎮和卡斯特拉邁爾鎮,而血色朦胧的石鎮科萊昂則陰險地躲在地平線以外的地方。
圖裡看見從貝拉大街另一盡頭,即連接通往卡斯特拉邁爾平原的道路的那一頭,阿斯帕紐-皮西奧塔正牽着一頭小毛驢走過來。
刹那間,他有一種擔心,昨晚蒙羞之後應西奧塔會如何看待他呢,他的這位朋友可是有名的會挖苦人的人,他會說些傲慢不恭的話嗎?吉裡亞諾又一次感到心中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他暗暗發誓,他下次絕不會再這樣讓人搞個措手不及了,不管後果如何,他也要讓他們都知道他不是懦夫。
然而在他腦海一角,他對當時的整個場景看得清清楚楚,昆德納的朋友等在身後,其中一人手握步槍。
他們是“聯友幫”的人。
他們是不會吃虧的。
他并不怕他們,他隻擔心自已被他們打敗。
他覺得結果必定是這樣,因為盡管他們并不怎麼強大,可他們卻十分殘忍。
阿斯帕紐-皮西奧塔臉上帶着不無惡意的歡笑說:“圖裡,這頭小毛驢恐怕自己幹不了,我們得幫它一把。
”
吉裡亞諾沒有回答,他的朋友已經把昨晚的事全忘了,這使他松了一口氣。
令他很感動的是,阿斯帕紐這位平時對别人的缺點總是十分尖刻,橫豎挑刺的人,對他一直是帶着十分的熱情和敬意。
他倆一起朝小鎮廣場走去,小毛驢在後面跟着。
孩子們像舟師魚般奔前跑後。
他們知道這毛驢将要幹什麼,因而欣喜若狂,對他們來說,在這枯燥乏味的夏日,這可是一件激動人心的樂事。
鎮廣場上立起了一座四英尺高的小平台。
平台由從周圍山上采來的沉重的大塊石頭砌成。
圖裡-吉裡亞諾和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将毛驢趕上平台那肮髒的斜坡。
他們用一根繩子把毛驢的頭拴在一根短短的豎鐵杆上,毛驢坐了下來。
小毛驢的眼睛上方長有一塊白色毛皮,這使它頗具王者之相。
孩子們圍在平台四周,歡笑着,戲鬧着。
一個小男孩嚷道:“哪一個是驢子?”其他的孩子哄然而笑。
圖裡-吉裡亞諾并未意識到這是他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鄉村小夥子的最後的一天,他帶着一種此項工作非他莫屬的甜甜的滿足感往下看着那熱鬧場景。
他處在地球上這麼一小塊地方,他生于此,他在此度過一生,外部世界對他不能造成傷害,甚至連昨晚的羞辱也已不複存在。
他了解這些朦朦胧胧的石灰岩大山就如同一個小孩了解他的玩具沙盒一樣周詳。
這些大山上,到處都長滿青草,處處是石塊,山上還有許多洞穴和藏身之處,足以裝下一支軍隊。
圖裡-吉裡亞諾熟悉每座房屋,每塊農田,每個農民,他還摸清了那些諾曼底人和摩爾人留下的城堡遺址,還有希臘人殘留下來的破敗的廟宇的主幹結構。
廣場的另一入口處走來了牽着“神奇母騾”的農民,就是這位農民雇請他倆來幹今天早上這活兒的。
他叫帕佩拉,蒙特萊普人對他頗有敬意,因為他曾成功地對一位鄰居施行了仇殺。
他們為長着橄榄樹的一小塊搭界土地發生争執,時間長達十年之久,比墨索裡尼帶給意大利的所有戰争時間都長。
後來,在盟軍解放西西裡,建立民主政府之後不久的一個夜晚,那位鄰居幾乎被短筒獵槍連射打成兩截,在這種事件中使用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