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醉漢們拿他的矮個子來笑鬧取樂,女人們朝他傲然自得地微笑。
盡管他的知識淵博得多,但也無濟于事。
比如,他們感到很自豪,每個家庭都把房子刷成他們父輩刷的顔色。
他們并不知道,其實房子的顔色體現了他們的淵源,暗示着随同房屋一起從祖輩那兒承襲下來的血統。
幾個世紀前諾曼底人把房子刷成白色,希臘人總是用藍色,阿拉伯人用各種粉紅色和紅色。
而猶太人則用黃色。
現在他們都認為自己是意大利人,是西西裡人。
一千年間,血統混雜,你已無法從房屋的特征上來判别房屋主人。
如果你跟黃房子的主人說他有猶太血統,他可能會朝你肚子上捅上一刀。
阿斯帕紐-皮西奧塔住在一套刷成白色的房子裡,不過他看上去更像個阿拉伯人。
吉裡亞諾家的房子則是顯眼的希臘藍,而且吉裡亞諾也确實長着一副希臘人的臉盤,盡管他有譜曼底人的強壯的大骨架身體。
然而顯而易見,那些血統已溶為一體,形成一種造就一個真正的西西裡人的奇怪而危險的物質,阿道尼斯今天正是為此而來。
貝拉大街的每個拐彎處都有兩名武裝警察站崗,他們荷槍實彈、面目猙獰。
節日的第二天早上,街上竟然空無一人,連小孩也見不到。
赫克托-阿道尼斯将車停在吉裡亞諾家房前的人行走道上,兩個武裝警察用懷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車,直到他下了車,他們一見他身材如此矮小,便忍不住地笑了。
皮西奧塔來給他開了門,帶他進了屋。
吉裡亞諾的父母在廚房等着他,桌上放着早餐用的冷香腸、面包和咖啡。
瑪麗亞-隆巴多很鎮定,因為親愛的阿斯帕紐向她保證說,她兒子一定會康複的。
她心頭隻是憤怒,而不是恐懼;吉裡亞諾的父親的臉上流露出的驕傲甚于悲傷。
他的兒子已經證明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他殺死了敵人,而他自己卻還活着。
皮西奧塔又把事情經過對阿道尼斯講了一遍,這次帶有安慰人的意味,他把吉裡亞諾的傷勢說得輕了些,而對自己把吉裡亞諾扶到修道院的英雄行為僅僅簡單地一帶而過。
可赫克托-阿道尼斯明白,對于身材單薄的皮西奧塔來說,攙扶着受傷的吉裡亞諾,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了三英裡多路,這絕不是件輕松的事。
同時,他還覺得,皮西奧塔對吉裡亞諾傷勢的描述過于簡單、輕巧。
阿道尼斯擔心事有不測。
“警察怎麼會找到這兒來的?”他問。
皮西奧塔便把吉裡亞諾交出身份證的事告訴了他。
吉裡亞諾的母親傷心地脫口說道:“圖裡幹嗎不把奶酪交給他們呢?幹嗎動武呢?”
吉裡亞諾的父親粗聲大氣地對妻子說:“你想要他幹什麼?要他告發那個可憐的農民?那樣的話,他可把咱家族的臉面都丢光了。
”
赫克托-阿道尼斯對這種截然不同的說法感到吃驚。
據他所知,圖裡的母親比他父親脾性要剛烈得多,但現在這位母親卻說出了屈從的話,而父親的話語中反而充滿了火藥味。
還有“毒蛇”皮西奧塔——誰會想到他是那麼勇敢地營救他的夥伴,現在卻在如此冷靜地向吉裡亞諾父母隐瞞他們的兒子所遭受的痛苦。
吉裡亞諾的父親說:“要是他沒交出身份證就好了。
我們的朋友都可以起誓,說昨天在街上見過他。
”
吉裡亞諾的母親說:“反正他們是要把他抓起來的。
”她開始抽泣起來,“現在,他隻得躲到深山老林裡了。
”
赫克托-阿道尼斯說:“我們要确保院長不會把他交給警察。
”
皮西奧塔不耐煩地說:“我量他不敢。
他很清楚,要那樣做了,哪怕他身着法袍,我也會把他吊死的。
”
阿道尼斯久久地凝視着皮西奧塔,他發現這位年輕小夥子身上有一股以死相拚的豪氣。
他想,傷害一個年輕人的自尊心真是不明智的舉動,警察永遠也不會明白,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羞辱一位老年人,因為他在生活中已經飽嘗屈辱,再有一人對他有些小小的不敬,他是不會往心裡去的。
可是年輕人甯死也不願受辱。
吉裡亞諾的父母現在又向阿道尼斯求救,阿道尼斯對他們的兒子一直都很關照。
阿道尼斯分析道:“一旦警方得知吉裡亞諾的行蹤,那位院長也别無選擇。
院長本人在某些事情上也不能免遭懷疑。
我想,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最好還是去找我的朋友唐-克羅斯-馬洛,請他跟院長說說情。
”
吉裡亞諾的父母吃驚不小,阿道尼斯居然結識了偉大的唐,皮西奧塔隻是會意地微微一笑。
阿道尼斯厲聲對他說:“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警察會認出你來把你抓走的。
兩位警察回去會描述你的外貌特征的。
”
皮西奧塔輕蔑地說:“那兩位警察早就吓得屁滾尿流,恐怕連他們的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再說,我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