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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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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麼,也沒人敢去招惹他。

    他隻是定定的站著,直著眼睛,豎著眉,一動也不動。

    終于,李媽和翠蓮都收拾好了東西,都退出去了。

    室內更安靜了。

    這種寂靜是惱人的,這種寂靜有風雨將至的氣息,這種寂靜令人窒息而神經緊張。

    江雨薇從她縮著的角落裡挨了出來,正想說兩句什麼輕松的話,來打破這緊張而窒悶的空氣。

    可是,驀然間,耿若塵回過頭來了,他的臉色由慘白而變得通紅,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額上一根根的青筋都暴脹了起來。

    他一下子沖到老人的身邊,跪在老人前面,他用雙手用力的抓住老人的兩隻胳膊,搖晃著他,震撼著他,嘴裡發出野獸負傷後的那種狂嗥: “爸爸!你幫幫忙,你不許死!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老人用手抓住了兒子的頭發,他揉弄這亂發,他凝視著那張年輕而充滿了激情的面孔,他的眼裡逐漸蓄滿了淚,他的聲音沉痛而悲切:“兒子,生死有命,一切由不了你自己呵!可是,孩子,你幫我爭口氣吧!你幫我爭口氣吧!別讓人家說我耿克毅,死後連個好兒子都沒有!”“但是,爸爸,在聽了培中培華那些話後,你叫我怎麼待下去?怎麼留下去?”他狂叫著。

     “你想中他們的計嗎?兒子?”老人深深的凝視著若塵。

    “他們會想盡各種辦法來趕走你的,你明知道的。

    若塵!別中他們的計!”他懇切的看著他,語重而心長:“記住,若塵,假若你能幫我爭口氣,則我雖死猶生,假若你不能幫我爭這口氣,我是雖生猶死呵!”耿若塵仰著臉,熱切的望著他父親,然後,他猝然間把頭仆伏在父親的膝上,發出一陣沉痛的啜泣和痙攣,他低聲喊著:“爸爸,告訴我該怎麼做吧!告訴我該怎麼做!” 老人用顫抖的手緊攬著兒子的頭,他舉首向天,喃喃而語:“有你這樣靠近我,我已經很滿足了!這麼多年來,這是我們父子第一次這樣接近,不是嗎?”他臉上綻放出一層虔誠的光輝:“這些日子,我常覺得你母親在我身邊,若塵,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子!我常想,在我生命將結束的時候,還能和你這樣相聚,我是夠幸福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還能苟求什麼呢?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你必定不會讓你的兩個哥哥,踐踏在我的屍骨上高歌吧?若塵,若塵,堅強起來!若塵,若塵,幫助我吧!” 耿若塵擡起了頭,他眼裡還閃著淚光,但他的臉孔上已帶著某種堅定的信念,某種熱烈的愛心,某種不畏艱巨與困難的堅強,他低聲而懇摯的說: “你放心,爸爸,你放心!你這個兒子,或者很任性,或者很壞,或者是個浪子,但是,他不是個臨陣畏縮的逃兵!” “我知道,”老人注視著他:“我一直都知道!” 江雨薇走了過來,她悄悄的拭去了頰上的淚珠,她為什麼會流淚,她自己也不知道。

    隻覺得自從走進風雨園以來,不,是自從擔任老人的“特別”護士以來,自己就變得“特別”脆弱了。

    她走過去,啞聲說: “好了,耿先生,你應該吃藥,然後小睡一下了!” 耿克毅擡頭看著她,微笑的說: “對了!雨薇,你得幫助我活長一點!”他站了起來,蹌踉的跟著她,向樓上走去。

    雨薇攙扶他上樓的時候,發現他是更瘦了!職業的本能告訴了她,或者,她不需要擔任他太久的“特別護士”了。

    她服侍老人吃了藥,再服侍他躺下,當她要退出的時候,老人叫住了她:“雨薇!”“是的。

    ”她站住了。

    老人深深的望著地。

    “你是個好護士,”他說:“也是個好女孩,我必須要對你說一句話:謝謝你!”“為什麼?”她說:“我做的都是我該做的。

    ” “不。

    ”老人點點頭:“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謝謝你幫我把若塵找回來,你不知道,這件事對我的意義有多大!” “我知道。

    ”雨薇低語。

     “好了,去吧!”老人說:“我想睡了。

    ” 雨薇退出了老人的房間,關好房門,她回到樓下。

     耿若塵正仰躺在沙發中,他面前放著一個酒瓶,手裡緊握著一個酒杯,江雨薇對那瓶酒看看,已經空了小半瓶了!她趕了過去,一陣莫名其妙的激動和怒氣控制了她,她搶下了那個酒杯和酒瓶,啞聲說: “難道酗酒就是你振作的第一步嗎?” 耿若塵愕然的瞪著她。

     “你不能再逃避了,耿若塵,”她輕聲的,一字一字的說:“你剛剛許諾過,你不做一個逃兵!那麼,站起來吧,站起來,為你父親做一點兒什麼,因為,他真的沒有多久可以活了!” 耿若塵緊盯著她。

    “把酒瓶拿走吧!”他喑啞的說:“并且,時時提醒我,時時指示我。

    ”他低歎了一聲:“你是個好心的女暴君呵!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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