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上去,急急的吩咐著地址,他說得那樣急,弄得那司機根本聽不清楚,他再說了一遍,又連聲的催促:“快!快!快!”那司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慌忙發動引擎,風馳電掣的向前沖去。
車子到了風雨園,若塵跳下了車子,付了錢。
風雨園的小門是虛掩的,他推開了門,直奔進去,奔過了車道,走近路從竹林間的小徑穿出去,他來到了噴水池邊,正想往那亮著燈光的客廳奔去,他耳邊驀然響起了一個甯靜的、細緻的、溫和的聲音:“你在找什麼人嗎?”他迅速的收住腳步,回過頭來。
于是,他看到雨薇正坐在噴水池的邊緣上,披著一肩長發,穿著件紫色的毛衣和同色的長褲,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鬥篷,沐浴在月光之下。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像天際的兩顆寒星,她白皙的面龐在月色下顯得分外的纖柔,她的小鼻子微翹著,嘴唇邊帶著個淡淡的笑。
坐在那兒,她沉靜,她安詳,那愛神佇立在她的背後,那些水珠像一面閃燦的珠網,在她身後交織著。
這情景,這畫面,像一個夢境。
而她卻是那夢裡的小仙女,降落凡間,來美化這苦難的人生。
他走過去,停在她面前,一動也不動,隻是癡癡迷迷的注視著她。
她也不動,微仰著頭,也靜靜的看著他。
他們對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她先開了口,語氣輕而溫柔:“瞧,你找到了我。
”“是的,”他說:“我找到了你,從去年秋天在醫院的走廊上開始。
”“一年多了,是嗎?”她問。
“一年多了。
”“好吧,”她低語:“你找我幹什麼?”
“做我的保護神。
”“我做不了,”她的眼睛閃亮,聲音清晰:“我自己也需要一個保護神。
”“你已經有了。
”“在那兒?”“在你身後。
”她回頭望望那雕像。
“你确信它能保護我?”
“保護我和你!”他說,走近她。
“我們都需要一個保護神,一個愛神,但願那愛神有對明亮的眼睛!”
她一怔。
“你似乎偷聽過我說話。
”
“我沒有。
”他把手伸給她:“倒是你似乎常常在考察我,請問,女暴君,我通過了你的考驗了沒有?假若通過了,把你的手給我,否則,命令我離開!”
她不動,也不伸出她的手,隻是微側著頭,靜靜的仰視他。
他的臉色變白了,嘴唇失去了血色,月光灑落在他眼睛裡,使那對眼睛顯得分外的晶亮,他的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怎麼?你看清楚了我嗎?”他問:“你必須用這種審判的眼光來看我嗎?如果你要審判,請盡量縮短審判的時間,好嗎?”“我看清楚了你,”她說:“一個浪子,有最壞的紀錄,有過好幾個女友,一個花花公子,不負責任,暴躁、易怒、而任性。
是一匹野馬,隻想奔馳,而不願被駕馭。
但是,大部份的良駒都是由野馬馴服的,我想,”她再側側頭,一個輕柔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你正從野馬變成良駒。
而我呢?我隻怕我——”她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浪子!”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中。
他一把緊握住了她。
“不,”他急促的說,把她的身子拉了起來,他的心狂跳著,他渾身的血脈都僨張著,他的眼睛更深、更黑、更亮,他的聲音裡夾帶著深深的顫栗:“你該是個好騎師,韁繩在你的手裡,盡管勒緊我,駕馭我,好嗎?”
“我手裡有韁繩嗎?”她低問,凝視著他的眼睛。
“不止韁繩,還有鞭子!”他正色說,把她一把擁進了懷裡,她軟軟的依偎進了他的懷中,立即,他的手加重了力量,緊緊的箍住了她的身子。
她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然後,她的手攬住了他的頸項,他的嘴唇壓了下來,他們緊貼在一塊兒,月光把他們的影子長長的投在地下,兩個人的影子重疊成了一個。
半晌,她睜開眼睛,望著他,她的眼睛又清又亮,閃耀著光采,凝注著淚。
“我想,”她低語:“你應該搬回風雨園來住。
”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想搬回來,但是,如果我一個人住,未免太孤獨了。
”他緊盯著她,狂喜的光芒罩在他整個的面龐上,燃燒在他的眼睛裡。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他一疊連聲的問。
“真的。
”她輕聲而肯定的說。
他注視她,良久,良久。
然後,他再度擁緊了她,捕捉了她的嘴唇。
愛神靜靜的佇立在月光之下,靜靜的睜著她那明亮的眼睛,靜靜的望著那對相擁相依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