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四合院空蕩蕩的回響着他的聲音:“因為他們對于聞人獨笑、柳帝王、皮俊和宣雨情已經有了一番估計!”
田不時可忍不住問道:“這又如何?”
“他們想獨霸武林!”葉葉紅冷冷的笑道:“不是用武力,而是用計謀設下不可思議的圈,讓你們任何人一步一步都在他們的算計中相互殘殺。
”
這種手段不但高明,而且恐怖之至。
因為有一天你會發覺自己隻是一顆棋子,一顆命運操縱在别人掌指間的棋子而已!
如果一個人發覺了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是,而隻是被玩弄的“命運”時,他還能夠忍受着活下去?
除了發瘋來逃避以外,還能怎樣?
“他們要把修羅天堂帶到人間世!”葉葉紅忽然覺得有一股悲哀從心裡深湧出來,道:
“沒有人能阻止!”
田不時在他活到七十一年歲時第一次聽到“修羅天堂”這四個字,以他在江湖打混的曆練,竟也不由自主的發抖了起來。
修羅就是大魔神的意思,專門和佛作對。
如果那些邪異的魔神全到了人間,會是怎樣的情景?
而“修羅天堂”又是怎樣個瘋狂的地方?
“公子……”田不時還算有這份鎮定不讓自己顫抖的失了态,沉住氣問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葉葉紅的眼瞳孔一閃,嘿道:“如果留在京師,我立刻就去見韋瘦漁,商議合作的事。
”
聽口氣,是有一絲希望了。
“如果是離呢?”田不時疾聲問着,生怕他變了卦,道:“我們也可以立刻走人。
”
“不!”葉三公子一嘿,道:“還有一件事沒做!”
“什麼事?”田不時的心往下沉,他真怕是“柳帝王”這三個字由葉葉紅的口中說出來。
“韋皓雁!”葉葉紅的回答更令田不時心驚膽跳,道:“無論如何,這個女人必須跟我一道離開京師回長安!”
***
同樣的酒館,同樣的酒,同樣的人。
不同上次的是,這回他們之間多了一個女人。
另外有一點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完完全全隻有情誼。
聞人獨笑一生中喝酒無數,卻是第一次紅了臉頰。
是因為酒?
是因為心情?
還是因為在旁側一直含情脈脈沒有說話的這個女人?
“柳某人一生身無長物。
”柳夢狂摸着桌上的那對黑漢玉戒道:“隻能用這個表達一點心意,對柳某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敵人的心意。
”
聞人獨笑很感動,并不隻是因為這對黑漢玉戒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異寶,而且更在于柳夢狂的心。
一顆在千百世以來自己在千百世中一直尋找着可以相互說出心裡話、相互大笑、痛苦、相互拔劍的心。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值得我想殺他,就是你!”聞人獨笑說得非常的真誠,字字出自肺腑,道:“但是,這個世界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甯可不要命去救他,也隻有你!”
四十五個字,沒有一個字是廢話,更沒有一個字是矛盾。
如果你超越了人間世生死的主觀看法,你将會明白,聞人獨笑的一生永遠不再會有這麼真情流露的時候。
沈蝶影在旁邊一直看着這兩個奇特的男人,她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她卻将自己融入自己一生要交付的那個男人的心裡。
她可以感覺到郎君說出那四十五個字的心情,所以她流淚,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有這個權利,因為她心已經和他化合成唯一,所以特别感人,因為……因為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又是天明的時候,其中一個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了,總是有相當的不舍,不舍中欲走欲離。
欲走,是因為他不能再打擾人家,既已叫人錯過洞房花燭夜,又怎堪再拆第二天的親蜜呢?
欲留,是希望這一生中自從愛妻死了以後再也沒有這般快意淋漓過,今生已難再有。
所以,他人走,留下了劍。
不長不短的竹在手中劃空刺出,絕對是真龍。
絕對是帝王。
他大聲叫好,雙目炯炯發光,長身而起,用所有的心、所有的感情,在手指抽出劍柄下劍鞘内的劍身時,天地似乎就在這一刹那充滿了光明。
他一劍,他也一劍。
人終于是走了,劍的氣息是永遠不會離開。
因為,劍身所過的風的氣的呼喚的生命的一生中所經過的種種,都已經永遠保存在心底的最深處。
不論他們誰是盲人,誰是有一雙精亮剔透的眸子,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因為在這一刻他們用劍、用心、用一生的一切在交談。
人,終于走出了門口,木杖點在青石闆上,發出了第一個聲音,他看着、耳裡聽着,隻能凝眸目送。
因為今天現在起,他必須是一個盡責的男人,所以他不能像以前一樣可以大步的追出去。
他變了,但是她也變了,她的心早已經在昨夜和他化合成了唯一,所以她拉着他的手快步的走到門口。
猶可看見離去的人的背影,他感激的握着她的手,反倒變成是他拉着她大步的追上前去。
隻有一句話:“既然已快意,何不淋漓盡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