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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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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大嫂,二嫂,大哥,二哥,姨媽,姨伯,大姑,大姑夫,二姑,二姑夫……她就一一叫過,那些人聽着她叫,不好意思地應着,随後,劉紅眼把她交給呂建峰,讓他把她引到僻靜的廈屋去。

     他引着她,推開廈屋門,招呼她坐在椅子上。

    他從暖水瓶裡倒下一杯水,遞到她面前,說:“喝點水。

    ” 四妹子沒有擡頭,接住了水杯。

     他在把茶杯遞到她手裡時,歪一下頭,悄聲怨艾地說:“那晚在你家,你給我連水也沒讓一杯。

    ” 四妹子一擡頭,看見他佯裝生氣的眼睛,立即争辯說:“倒了水咧!” “那是二姑給我倒的,不是你,”他說。

     “誰倒都一樣,隻要沒渴着你。

    ”她說。

     “不——一——樣!”他拖長聲調,煞有介事的鄭重的口氣,一闆一眼地說着,随之俯下身,眼裡閃射着熱烈的神光,“不管咋樣,我今日完全徹底為你服務。

    ”他對她滑稽地笑笑,就走出門去了。

     四妹子坐在小廈屋裡,心在别别地跳,這個陌生的家,就是她将來的家,她将與劉紅眼剛才一一介紹過的那些爸呀媽呀哥呀嫂呀在一個大鍋裡攪勺把兒,在一個院子裡過日月。

    他似乎不像背見時留給她的憨乎乎的印象,而變得有點像另一個人了。

    是的,在他們家裡,他出出進進都活潑潑的,說話還有點滑稽,竟然記着她沒有親手給他倒茶水的事,可他那晚隻會說“沒意見”…… 這間小小的廈屋,盤着一個土炕,炕上鋪着粗家織布床單,被面也是黑白相間的花格家織布料,桌子上和桌子底下的地上,堆着兩三個拆開的馬達的鐵殼,紅紫色的漆包線,螺釘,錐子,鉗子等,混合着機油和汽油的氣息充斥在小廈屋裡。

    四妹子雖然嗅不慣這股氣味,卻對屋子的主人頓生一種神秘的感覺。

     大嫂進來了,拉她去吃飯。

     早飯是臊子面,聽二姑說,關中人過紅白喜事,早飯全是吃臊子面。

    她和那些親戚坐在一張桌子上,二姑坐在貼身的同一條長凳上,呂建峰跑前奔後,給席上送飯。

    他把一碗臊子面先送到坐在上首的劉紅眼面前,然後送給二姑,然後送給四妹子,然後送給其它親戚,次序明确。

    四妹子又想起他說的沒有給他倒水的話來。

    他又端着空盤出去了。

     大家都十分客氣,彬彬有禮,互相招呼,推讓,誰也不先動筷子,隻有劉紅眼帶頭發出第一聲很響的吸吮面條的聲音之後,随之就響起一陣此起彼落的吸食面條的聲浪,聲音像扯布,咝啦——咝啦——四妹子最後才捉住筷子,輕輕挑動面條,盡量不吃出聲音…… 剛剛吃罷飯,四妹子又被大嫂引進廈屋,背見時已經見過一面,并不陌生。

    大嫂長得粗壯,大鼻子大眼闊嘴巴,完全以主人的神氣說話:“四妹子,你看看,你的女婿娃兒給屋裡淨堆了些啥?你一看就明白,我三弟是個靈巧人兒哩!” 門外騰起一陣叽叽嘎嘎的笑聲,大嫂忙迎出去。

    四妹子從門裡看見,一夥姑娘媳婦擁進房裡,正在看那些布。

    那些幾天前扯回來的布,現在放在上屋裡的桌子上,供人欣賞,想到那天扯布時為那件毛哔叽發生的糾葛,她心中至今感到别扭,他一甩手竟走了!為了節省幾十塊錢,他甯願與她吹!她就值那一件毛嘩叽料子嗎? 那些媳婦姑娘看夠了,議論夠了,就像洪水一樣湧進廈屋來,欣賞她來了。

    她們全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盯着她看,壓着聲兒笑着,竊竊私議着,不知誰從門口叫了一聲:“多漂亮的個人兒呀!”全都哈哈嘎嘎笑起來。

    她們也不坐,互相搭着肩,拉着手,隻是從頭到腳盯着她看。

    四妹子被看得不好受,也無法回避,不過沒有人調笑,二姑說,訂婚時是不興許胡說亂鬧的,隻許來看,看買下的衣料,看媳婦的人品,那就讓人看吧! 這一撥姑娘媳婦看夠了,嘻嘻笑着議論着走出門去了,另一撥媳婦姑娘又湧進來看……整整一個大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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