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離家之前,兩便士又仔細看了看她房裡那幅畫-一不是要牢牢記住畫中的細節,而是要記下那棟房子的位置。
這一回,她不是從火車窗口看它,而是從公路上看,角度也許很不相同,沿途也許有很多拱橋、很多類似的河流一甚至很多外表相似的房屋(但是兩便士卻不願相信這一點。
)
畫上簽了畫家的名字,但卻難以辨認——隻看得出第一個字母是“B”。
轉過身來,兩便士再檢查了一下行頭。
一本火車時刻表和附帶的地圖。
一本陸地測量地圖、一些測驗性質的地名一米爾卻斯特。
魏索裡——貝車市場——米都甚——印區威爾和中間地帶。
這些地方就是她決定調查的三角地帶的外圍。
此外她還帶了一個小旅行袋,依照她的估計,必須先開車三小時左右,才能到達那個地區,接下來,她想一定需要沿着鄉間道路慢慢駕駛,尋找可能的河流。
她在米爾卻斯特停下來用了些茶點,接着又駛上一條和火車路線臨近的二等道路,前面是綠蔭滿布的鄉間,還有多小溪流。
英國鄉下一向設有許多路标,上面都是些兩便士從來沒聽過的地名,似乎也不像能通往她的目的地。
尤其這一一帶似乎更是錯綜複雜。
要是你朝大米其頓的方向走,下一個路口就會碰上兩個路标,一個是通往潘甯頓-史相若,另一個是往法林福,要是你選了法林福那條路,也真的到了那麼個地方,卻往往馬上會給下一個路标送回米爾卻斯特去,換句話說,又回到原來的出發點了。
不過兩便士并沒有找到大米其頓,而且有好一會兒都失去了小河的蹤影。
要是她知道自己要去的村名,事情就好辦多了。
但是她現在卻隻是按圖索骥,地圖上那些河流隻會使她越看越糊塗。
偶而,她也曾駛近鐵路,讓她覺得高興不已,可是緊接着下來,又得費力地朝比斯山,南溫特敦和費拉爾-聖愛德蒙前進。
費拉爾-聖愛德蒙本來是個車站,但在前些時候已經廢棄不用了!兩便士心想;“耍是有一條規矩一點的小路;
一直沿着小河往前,或者和鐵路問一個方向,不是方便多了嗎?”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兩便士卻覺得越來越困惑。
她也曾經發現一座和河流相鄰的農場,可是通往農場的路卻和那條河流無關。
她又從那兒穿過一座小山,到一個叫西潘福的地方。
這兒有一個方塔的教堂,但是對她的搜尋工作毫無用處。
于是她悲傷地沿着一條印着許多車轍的小路前進——看來這是唯一出西潘福的路.也是兩便士認為應該走的方向(不過她已經越來越不敢相信自己了)——可是她越走越覺得這完全和她想去的地方背道而馳。
就在這時,她又碰到左、右兩條分岔路,路标的痕迹還在,可是都已經斷裂了。
“走哪邊?”兩便士說:“有誰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
結果她選擇了左邊那條路。
小路迂回向前,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
最後忽然繞過一個急轉彎,變得開闊起來,再經過一座小山坡,穿過一座樹林,來到一片寬廣的田野。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憂愁的聲音——
“好像是火車聲音。
”兩便士忽然又滿懷希望。
的确是火車!接下來,她就看到一輛貨車行駛在鐵道上一邊前進,一邊發出低低哀鳴。
鐵道下腳有條河流,河流二一邊正是兩便士一心想尋找的那座房子,而河流上方也正橫跨着一座用粉紅色磚砌成的小拱橋。
道路穿過鐵道下方,又高昂起來,通往那座橋。
兩便士小心翼翼地駛過窄橋,過橋之後,屋子就在右手邊。
兩便士繼續向前,找尋通往屋子的路,可是似乎找不到。
屋外有座相當高的牆把屋子隔開了。
現在,那座屋子就在她右邊,她停車走回橋上,看看從這兒能看到些什麼。
大多數高窗子都用綠色百葉窗遮閉住了,屋子看來非常安靜空曠,一點也看不出有人住的迹象。
她走回車手旁,又駛向前一點,她右邊是那牆高牆,左邊則是一片灌木叢。
一會兒,她來到一座大鐵門前,兩便士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走到鐵門前往裡看。
她踮起腳剛好可以看到裡面,眼前是一片大庭園,現在固然不是農場,但以前卻很可能是。
園子經過修剪,雖然并不特别整齊,但卻看得出有人的确努力想使它保持整齊。
鐵門後面是一條迂回的道路,經過庭園繞到屋子那邊,想必一定是前門了,不過看起來又不像,雖然很結實,卻并不顯眼——那麼應該是後門了。
從這方向看來,這棟屋子就大不相同了,首先,看起來就不像是空屋子——有人住着,窗戶開着,窗簾拉到兩邊,門口放了一個花園用的水桶,兩便士看到有個男人在挖地,這個男人身材高大,年紀似乎不小了,努力而緩慢地工作着。
從這方向看來,這棟屋子當然毫無吸引力,不會有哪個藝術家特别有興緻來畫它——它隻是一棟有人住的普通房子而已。
兩便士猶豫着,她是不是應該就這麼一走了之,一把這棟屋子完全忘掉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