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前,她先看到什麼?——樹林?田野?還是遠方的一個小村落?
她用力打住思潮,皺眉擡起頭。
愛怕特又回來了,其實她此刻真懶得聽愛伯特的任何話——
“怎麼?又有什麼事?愛伯特。
”
“要是你明天整天都不在——”
“可能後天也不在——”
“那可不可以放我一天假?”
“喔;當然可以。
”
“因為伊麗莎白出疹子;安莉猜是麻疹——”
“喔,天哪,”蜜莉是愛伯特的太太,伊麗莎白是他最小的孩子,“所以蜜莉要你回家?當然可以。
”
愛伯特住在兩條街外一棟幹淨的小房子。
“那倒不是,她很忙的時候,總希望找别在家,免得越幫越忙。
不過我可以把其他孩子帶走,免得礙事。
”
“當然,我想你們一定把她隔開了吧。
”
“喔,最好讓他們統統出疹子,查理出過了,珍也是。
無論如何,我可以休假嗎?”
兩便士向他保證設問題。
她潛意識中似乎有什麼思想在蠢蠢欲動。
一個快樂的期望——承認什麼-一麻疹,對,麻疹,是跟麻疹有關的事。
可是河邊那棟屋子怎麼會跟麻疹有關呢?
對了!安西亞。
安西亞是兩便士的教女——安西亞的女兒珍還在學校念書——剛上第一學期——學校要頒獎給她。
安西亞就打電話給兩便士——她兩個較小的孩子正在出麻疹,家裡沒人照顧,要是沒人去學校,珍一定很失望,兩便士能不能——?
兩便士當然說可以,其實沒什麼事要她做;她隻要到學校去,帶珍吃頓午餐,然後再回到運動會中,觀賞一下活動,這時,一切都非常清晰地回到她腦中,就連她當天穿的衣服也曆曆如繪地映在眼前。
一件印着玉米花圖案的夏季她是在回程中看到那棟房子的。
去的時候,她一直沉浸在剛買的一本雜志中,可是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書可看了,所以她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她覺得一天活動下來已經使她疲倦不堪,腳也異常疼痛,就踢掉鞋子睡了一覺。
她醒來時,火車正沿着一條河行駛。
眼前有時是長滿綠樹的鄉間,有時經過一座小橋,有時是婉蜒的羊腸小道、遙遠的牧場——但卻沒有村落。
火車毫無理由地慢了下來,可能是看到什麼信号,最後停在一座小拱橋邊,河流另外一端就顯那棟房子——兩便士一眼就覺得是她這輩子看過的最迷人的房子——安詳、平靜在黃昏的金色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附近沒有絲毫人影——就連狗或家畜都沒有。
“改天我一定要再來仔細打聽這棟房子。
我喜歡住這種房屋。
”
這時,火車又猛然跳動一下,緩緩向前駛去。
“我要看看下一站的站名,也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
可是她沒有找到适當的站名。
這段時期;鐵路局正在多方改建——小火車站不是被關閉就是被拆掉,月台上長滿了野草。
火車一直向前開了二三十分鐘,都沒有可資辨識的标志或特點。
隻有一次兩便士看到遠方有個教堂的尖頂。
後來又經過一些工廠——有高高的煙囪——再接下去又是廠闊的田野。
兩便士心想:那棟房子就像個夢一樣!說不定真的是我在做夢。
我想我不會再來找它——太困難了。
而且很可惜——也許——
也許有一天我又會意外碰上它!
于是——她就這麼忘了那棟房子——一直到牆上一幅畫再度喚起她塵封的記憶。
現在——真該多謝愛伯特不經意的一句話——她總算結束了找尋的工作。
或者說,她準備展開搜尋的工作。
兩便士挑出三份地圖、一本遊覽指南;和一些其他附件。
她已經大略知道自己目标的方向所在,她在地圖上珍的學校畫了個大十字——是一條通往倫敦的主要幹道的支線,當時她正在火車上睡覺。
最後她把所要找的範圍畫了出來——米爾卻斯特以北,貝辛市場東南。
那是個小鎮,但卻是相當重要的鐵路換車站,可能在沙爾伯若以西。
明天一早;她就開車出門。
她起身走向卧室,再仔細看看壁爐上的畫。
對,沒錯;這就是她三年前從火車上看到的那棟房子,她希望改天能再看看的房子——
“改天”已經到了——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