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那麼做,她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這棟屋子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看看表,表卻已經停了。
裡面傳來開門的聲音;她又看看鐵門裡。
屋門開了,一個女人走出來。
她放下一個牛奶桶,然後站在身子看着鐵門。
她看到兩便士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最後似乎下定決心,朝鐵門這邊走過來。
“老天,”兩便士心裡想:“老天!真像個友善的女巫!”
那個女人大約五十歲左右,一頭長發四處飛揚,碰到起風的時候,就完全飛到她背後。
兩便士忽然想起一幅(納維森畫的?)畫,畫裡是個騎在掃帚上的年輕女巫,也許就因為這樣,她才會想到“女巫”這個詞。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既不年輕又不漂亮。
她已經年屆中年,臉上有了皺紋,身上的衣服也像是随便從成衣店買來的。
頭上戴着一頂尖帽子,鼻子和下巴都往上翹,照這樣形容起來,她似乎很邪惡,可是事實上看起來卻不會。
她的笑容中仿佛帶着無限友善。
兩便士心想;“不錯,你看起來真像女巫,不過是個友善的女巫就是了。
我想你就是人家說的那種‘好女巫’。
”
那個女人猶疑不決地走到門口,用帶粗重鄉音的愉快聲音說;
“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真抱歉,”兩便士說;“這麼魯莽地看府上的花園,可是——可是——我對這棟房子很好奇。
”
“要不要進來看着?”友善的女巫說。
“呃——喔——謝謝你,可是我不想麻煩你。
”
“一點都不麻煩,反正我也沒事。
今天下午好可愛,對,對?”
“是啊。
”兩便士說。
“你大概迷路了,”友善的女巫說;“以前也有人迷路。
“喔,我開車經過橋那邊的時候,覺得這棟房子好迷人,所以就過來看看。
”
“從那個角度看最美了,”那個女人說;“藝術家有時候來畫風景畫——至少人家說有一位畫家來畫過。
”
“對,”兩便士說:“我想一定會。
我記得——一我看過一。
畫——是在畫展的時候看到的。
”又匆匆補充道:“那棟房和這棟房子很像,說不定‘就是’這間房子。
”
“喔,也許吧。
你知道,有時候隻要有一個畫家來畫這幅畫,别的畫家好像也會跟着來。
從每年的畫展就可以看出來,畫家選的地點好像全都一樣,真不懂為什麼。
要不是一片牧場和小河,就是某一棵特别的橡樹,再不然就是從同一個角度畫的諾曼式教堂,五六幅不同的畫都是畫同樣的東西,我覺得大部分都很差勁。
不過其實我對藝術也很外行。
請進來吧。
”
“你真客氣,”兩便士說;“你這座園子真好。
”
“嗯;還不錯,我們種了點花和蔬菜。
不過外子現在做不了什麼工作,我又有很多别的事要忙,所以沒多少時間照顧。
”
“有一次我從火車上看到這棟房子,”兩便士說:“火車停下來的時候,我仔細欣賞了一蔔心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看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結果你今天開車的時候忽然又看到了,”那個女人說:
“真有意思,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不是嗎?”
“謝謝老天,”兩便士想;跟這個女人談話真輕松,用不着編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做的事。
想到什麼說什麼就夠了。
“要不要到屋裡坐坐,”那個友善的女巫說;“我看得出,你很有興趣。
你知道,這屋子相當老了,人家說是什麼喬治亞式的建築,不過是後來又加蓋的。
你知道,這房子隻有一半是我們的。
”
“喔,我懂,”兩便士說;“房子分成兩部分,對不對?”
“其實這是後面一半,”那個女人說;“前面在另外一邊-一就是你從橋上看到的那邊。
我覺得這種分法很奇怪,要是分成左、右兩部分還好一點,不應該這樣前、後分。
我們這邊完全是後面。
”
“你在這兒住很久了嗎?”兩便士間。
“三年了,外子退休之後,我們想在鄉下找個安靜又便宜的房子,這房子便宜當然是因為地點偏僻,附近什麼村落都沒有。
”
“我看到遠處有個教堂尖頂。
”
“喔,那是蔭頓教堂,離這裡有兩裡半,我們當然也屬于那個教區,可是這附近都沒有人住,一直到那邊村子裡才有房子,而且村子也很小。
喝杯茶好嗎?”友善的女巫說:“看到你的時候,我剛把茶壺放上爐子兩分鐘。
”她用兩手圈在嘴邊,大聲喊道;“愛默士,愛默士。
”
遠處那個高大的男人轉過頭來。
“再十分鐘就喝茶了。
”她喊道。
他舉舉手,表示聽到了。
她轉身打開門,示意兩便士進房。
“我姓派利,”她用友善的聲音說:“雅麗思,派利。
”
“我姓貝瑞福,”兩便士猶豫了一下,心想;我幾乎要以為自己像神話故事裡的遭遇呢——有個女人請人到她屋子裡,說不定是個姜汁面包做的屋子……嗯,應該是。
接着她又看看雅麗思-派利,心想這到底是不是童話故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