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大聲招呼道:“七爺,您好!”
李七恍如未見,高擎着一盞大燈籠,先向圍牆左右照了一遍,然後将燈籠插在門框上。
一名十五六歲的小厮,緊跟着走了出來,在門邊放好一把高背竹椅子,又用衣袖拂了拂灰塵,恭敬地道:“七爺請坐。
”
那李七大模大樣坐下,緩緩伸出左手,豎起一根手指頭。
小厮立即高聲道:“七爺吩咐了,仍限一往香的時間,各位大叔,大娘,姐姐們,有事請快些辦吧!”
說着,果真點起一位信香;插在燈籠邊。
信香燃起。
園門内随即湧出一大群男女仆婦和丫環,有的提着箱子,有的抱着舊衣服……
這些人對李七爺都顯得很畏懼,順次通過園門,誰也木敢争先恐後,經過竹椅時,一個個自動将手裡的東西攤開聽憑檢查,并且畢恭畢敬向李七爺鞠躬問好。
但一出園門,情形頓時熱鬧起來,大夥兒争着跟羅永湘交易雜物、選購用品,讨價還價之聲盈耳不辍。
羅永湘早已搭好“跳闆”,把一隻長方形的櫥櫃搬到岸上,櫥櫃裡都是些賤價珠花、脂粉、針線、雜貨……
那些丫模仆婦們,緊緊圍着羅永湘,這個要用!日衣換脂粉,那個想拿布料換頭油,男人們則多半弄些破舊瓶罐、壓扁的酒壺或酒杯,折算零錢,買雙襪子。
羅永湘一個人要應付許多人,忙得團團亂轉,霍宇寰和林雪貞卻躲在船艙内沒有露面。
忙亂了好半晌,總算把這些大娘丫頭應付走了,人群中始終未曾見到那位破腳傻大姐“迎春”的蹤影。
眼看着一位信香,業已燃掉大半所餘無幾了。
,羅永湘心裡不禁暗暗焦急,瞅見仆婦們都已散去,連忙抽身來到園門邊,一面從懷裡取出個小紙包,塞在那小厮手中,一面降笑道:“祥哥兒,多辛苦了,這點小東西是我閨女要我帶來,特地送給哥兒玩的。
”
那小厮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陣道:“你是”
羅永湘笑道:“哥兒連我也不認識了?我姓徐,我閨女就是常來送貨的翠花。
”
小厮“哦”了一聲,忙說道:“原來你就是翠花她爹呀?難怪有些面熟,這些日子,你敢情不常來?”
羅永湘道:“可不是嘛,我一向身子不好,總鬧着病,船上生意是翠花跟她娘照顧,她們時常提到,多虧祥哥兒照應。
”
那小厮笑道:“說不上照應,隻是咱們宅裡一向都是踉她們娘兒倆交易往來的,彼此熟了,原該互相關照的。
”
說着話,打開紙包,裡面竟是個繡得極精緻的香袋兒,發緞面子,還系着金黃色的絲穗子。
那小厮十分高興,又把香袋兒給李七爺過目,說道:“七爺,這位徐老大,就是翠花的爹,您瞧,這香袋兒我能收下嗎?”
李七爺似聽見又似沒有聽見,隻冷冷望着羅永湘。
臉上毫無表情。
羅永湘忙又取出另外一個小紙包,雙手捧到李七面前,笑着道:“這是小的孝敬七爺的一點小意思,還盼七爺别嫌棄。
”
李七沒伸手,那小厮卻替他接了過去,拆開一看,輕呼道:“啊!好精緻的鼻煙盒子,怕不要值十兩銀子吧?”
羅永湘道:“這是小的一個朋友無意中得來的,隻算了五兩,若論市價,十五兩也買不到,雖然稱不上無價之寶,七爺留着賞人也好。
”
李七爺臉上卻仍無表情,但卻點了點頭,把那一煙盒子收進衣袖裡。
那小厮也收了香袋兒,笑道:“咱們七爺是從不受禮的,這次破例賞臉,算你有面子。
”
羅永湘連忙哈腰道:“多謝七爺賞臉。
”
小厮揮揮手,道:“生意做好了麼?明兒再來吧,回去替我謝謝翠花。
”
羅永湘口裡答應着,眼睛卻望着園内,沒有離去。
那小厮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羅永湘道:“請問,今兒怎麼沒有見着迎春姑娘?”
那小厮道:“你要見她?”
羅永湘道:“不!是迎春姑娘吩咐過,她想做一件錦緞夾襖,選了幾次,都沒有中意的襯裡,今天,我特地準備了幾色料子,都是新由成都府運到的……”
話猶未畢,忽聽一聲尖叫道:“小祥子,别忙關門,我還要買點東西!”
随着叫聲,一個身穿綠色長裙的大丫頭,一破一破地奔了過來。
這丫頭約莫二十三四歲,長得粗眉大眼,的确有幾分傻樣,雖然一腳微破,奔跑起來卻十分迅速,叫聲剛停,人也到了園門口。
羅永湘心知她就是“迎春”了,連忙笑道:“姑娘不用急,小的正向祥哥兒打聽姑娘呢。
”_
迎春對羅永湘卻不認識,怔了怔,道:“今天翠花怎麼沒來?竟換了人?”
小厮笑道:“這位徐老大,就是翠花的爹。
”
迎春驚訝道:“真的麼?我怎麼沒見過他?”
羅永湘道:“姑娘是責人多志,大前月,姑娘要買真正芝麻子的剪刀,就是小的給您送來的,姑娘還記得嗎?”
迎春眼珠轉了轉,道:“哦!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你好像比現在略胖一些,對嗎?”
羅永湘擊掌贊道:“姑娘不愧好記性,最近,小的鬧了一場大病,所以瘦了。
”
迎春道:“今天翠花怎麼沒來?”
羅水湘道:“唉!别提了,那孩子做事真不當心,今兒一早燒水,被開水燙傷了手,沒法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