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經理路易·卡恩——他是吉姆單身時代的密友,卡内基圖書館的艾金小姐——傳她作證令衆人大吃一驚,因為衆所周知,艾金小姐從來沒講過誰的好話。
但是,這回作證,除了做“人格”證詞時碰到技術上的限制以外,她倒是講了吉姆·海特一些好話——這一點,埃勒裡懷疑是因為吉姆以前曾資助過圖書館,而且不曾打破艾金小姐無數規定中的任何一條所緻。
被傳喚的人格證人,人數之多、社會背景涵蓋之廣,實在令大家吃驚,因為他們不知道,吉姆·海特在鎮上竟有這麼多朋友——不過,這正是馬丁法官想造成的印象。
到了約翰·F.爬上證人席,簡明直接地表示,吉姆是個好男孩,他們萊特家族全心全意支持他時,大家都不由得交頭接耳說,這幾個月下來,約翰·F.看起來老了許多,真的——于是,對萊特家的同情浪潮,悄然湧進法庭,這陣浪潮實際上已經讓吉姆·海特感到了觸動。
進行人格作證那幾天,卡特·布雷德福對萊特一家人保持相當的敬意——隻是合度的尊重和體諒,但另一方面又有些冷淡,那态度仿佛在說:“我無意欺負你們一家人,但也别指望我和你們家的關系對我在法庭上的行動有一點點影響!”
接着,馬丁法官傳喚洛倫佐·格倫維爾。
洛倫佐·格倫維爾是個小個子男人,長了一對傷感的眼睛,沙漏般的面頰,從16号胡佛高領中凸出來的脖子,好像凋萎的小樹根。
他表白身份時說自己是筆迹專家。
格倫維爾先生表示,從本案審理起,他就一直在庭内旁聽;所以他已聆聽過檢方筆迹專家的作證,也就是:據稱為被告所寫的那三封信,筆迹确為被告的筆迹。
事後,他有充分的機會檢查那三封信——亦即公認為被告真實手迹無可争議的三個範例——但是,根據他的“專家”看法,他有充分理由懷疑已列為證物的吉姆·海特三封信的真實性。
“身為一個公認的筆迹分析權威,你不相信海特先生寫了那三封信?”
“我不相信。
”
檢察官瞄瞄陪審團,陪審團也瞄瞄他。
“為什麼你不相信那三封信是他寫的,格倫維爾先生?”
法官問。
格倫維爾先生于是做了一番細微之極的分析。
由于他所做的結論,與日前檢方筆迹專家證明吉姆·海特寫那三封信的論調完全相反,有幾位陪審員自然顯得相當困惑,這反應很讓馬丁法官滿意。
“格倫維爾先生,你還有其他理由相信這三封信不是被告寫的嗎?”
格倫維爾先生有很多理由,那些理由總的編輯起來,是關于作文上的疑問。
“信上的用句誇大、不自然,一點也不像被告平常的寫作風格。
”
格倫維爾先生朗誦吉姆·海特證物信件中的段落和句子。
“對于這三封信的真實性,你有什麼看法,格倫維爾先生?”
“我傾向于認為它們是僞造的。
”
奎因先生本可對此看法覺得放心,但因為他剛好知道在另一個案子中,被告曾寫了一張支票,但洛倫佐·格倫維爾先生卻曾嚴正地作證說,那是僞作。
在埃勒裡心中,他對吉姆寫了那三封信沒有一點懷疑,它們是吉姆·海特寫的,無可置疑。
他不知道馬丁法官對這個不可信賴的格倫維爾先生要如何收尾。
他馬上就知道了。
“格倫維爾先生,你認為,”埃力法官滿意地說,“要僞造海特先生的筆迹,是容易,還是困難?”
“哦,非常容易,”格倫維爾先生說。
“你能僞造海特先生的筆迹嗎?”
“當然可以。
”
“你能現在當場僞造海特先生的筆迹嗎?”
“晤,”格倫維爾先生歉然地說,“我得先研究一下他的筆迹——大約兩分鐘吧!”
布雷德福咆哮而起,然後在紐博爾德法官面前有一番冗長但聽不見的争論。
最後,法庭準許當場表演。
于是,筆、紙、墨水、還有一份吉姆·海特手迹的影印本——那是四年前吉姆在銀行寫給諾拉的一張便條——提供給證人。
法庭上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洛倫佐·格倫維爾斜睨那張彩印本兩分鐘整,便拿起筆,沾了墨水,看似随意地在紙上寫起來。
“假如用我自己的筆寫,”他對馬丁法官說,“會寫得好一點。
”
馬丁法官急切地測覽一下他的證人寫好的東西,然後帶着微笑把那張紙和吉姆筆迹影印本拿到陪審席間傳閱。
根據陪審員比較影印本與格倫維爾僞作時的驚異表情來看,埃勒裡知道這一招奏效了。
盤問時,卡特隻有一個問題要問證人。
“格倫維爾先生,你學習仿造筆迹花了幾年時間?”
格倫維爾似乎花了一輩子時間。
維克多·卡拉地上證人席。
是的,他是16号公路旁一家叫尋樂園的夜總會老闆。
那是一家什麼性質的店?夜晚俱樂部。
問:卡拉地先生,你認識被告,吉姆·海特嗎?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