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灰的。
如果米洛都開口詛咒,就表明情況太糟了!
救護車終于來了,醫生沒再浪費時間詛咒。
他動作迅速地把諾拉推出屋子,留下他的車子在萊特家門外路邊,親自陪諾拉進救護車。
實習醫生用擔架把諾拉擡下樓時,全家人瞥了一眼諾拉,她的肌肉抽搐着,各部位樣式不一,好像各有各的生命似的;她的嘴唇扭曲着,兩眼痛苦得發出乳白色的眼光。
謝天謝地,荷米歐妮沒見到那張臉;但帕特麗夏看見了,她驚恐地對埃勒裡說:
“埃勒裡,她又害怕又痛苦,快吓死了似的!噢,埃勒裡,你想她會不會——”
“我們到醫院去,”埃勒裡說。
埃勒裡開車載大家去醫院。
萊特總醫院沒有隔離病房,但威洛比醫生将婦女外科手術病房清出一角,把諾拉安置在角落一張病床上。
家人不許進入該病房,他們得在走道一頭的候診室等候。
候診室因為布置了複活節花束而顯得愉快,但也因為消毒水的氣味而顯得悲傷。
那味道使荷米歐妮難受,所以他們讓她在一張長椅子躺下,雙眼緊閉。
約翰來回走動,不時去摸摸鮮花,并偶爾說春天又來了真好等等。
兩個女兒緊挨母親而坐,奎因先生挨着兩個女兒坐。
現場除了約翰的皮鞋在破舊的花地毯上發出聲以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威洛比醫生急沖沖地走進候診室,場面随之改觀:荷米歐妮睜開雙眼,約翰停止走步,姑娘們和埃勒裡都跳起來。
“沒多少時間了,”醫生氣喘籲籲。
“聽我說,諾拉體質弱,而且她一向是神經緊張的孩子,加上幾個月以來因為中毒而感受壓力、憤怒、擔憂、新年派對、還有審判等等,使她非常虛弱,情況嚴重……”
“米洛,你到底想說什麼?”約翰抓住老友手臂,緊張地問。
“約翰,諾拉情況嚴重,沒有必要隐瞞你和荷米歐妮,她病得不輕。
”
威洛比醫生轉身,好像急着走。
“米洛,等等!”荷米歐妮大叫。
“孩子……怎麼樣?”
“荷米歐妮,她就要生了,我們必須動手術。
”
“可是——才六個月呀!”
“沒錯,”威洛比醫生僵直地說。
“你們最好都在這裡等,我得去準備了。
”
“米洛,”約翰說,“假如有什麼需要——我是指——錢,要找人——找最好的——”
“約翰,我們很幸運,這個複活節,亨利·格羅伯來斯洛克姆探望他父母;他是東部最好的婦産科醫生,也是我以前的同學。
他現在已經上路過來了。
”
“米洛——”
荷米歐妮哭着,但威洛比醫生已經走了。
現在,沉靜的房裡,太陽照進來,複活節花束芳香地邁向死亡,這幾個人在這裡重新再等待一次。
約翰在他妻子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
他們就那樣坐着,兩個人的眼睛都固定在候診室門上的時鐘,秒鐘來了又走,然後變成分鐘。
洛拉翻動一本破舊的《都會》雜志,不時拿起又放下。
“帕特麗夏,”埃勒裡說,“過來。
”
約翰看看他,荷米歐妮看看他,洛拉也看看他。
然後,荷米歐妮和約翰回頭注視時鐘,洛拉重新翻閱雜志。
“去哪兒?”帕特麗夏的聲音閃爍着淚水。
“到窗子那邊,離家人遠一點。
”
帕特麗夏腳步沉重地随他走到最遠的窗邊,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往外望。
埃勒裡握住她的手:
“說話。
”
她淚水滿溢:
“噢,埃勒裡——”
“我知道,”他溫和地說。
“不管什麼話,把它講出來,比梗在心裡好一點,是不是?你不能對他們講,因為他們自己也是有話梗在心裡。
”
他遞給她一支香煙,并舉起一根火柴,但她把香煙夾在手指間,卻沒有看香煙或看他。
他聞到手指間火焰的氣味,然後看着手指。
“講出來——”帕特麗夏痛苦地說。
“暧,為什麼不呢?我實在不明白,諾拉躺在那邊,嬰兒即将早産,吉姆在幾條街外的牢房裡,爸爸媽媽像兩個老人坐在那兒……老了,埃勒裡,他們真的老了。
”
“是的,帕特麗夏,”埃勒裡喃喃說。
“可是我們以前多快樂呀,”帕特麗夏哽咽了。
“這真像一場噩夢,不可能是我們嘛。
我們本來——是鎮上的一切!現在看看我們,灰頭土臉,老邁不堪,還讓人吐口水。
”
“是的,帕特麗夏,”埃勒裡又說。
“我每次想到這是怎麼開始的……它怎麼開始的?哦,今後我再也無法快樂地期待假日了!”
“假日?”
“你不懂嗎?過去發生的每件可怕的事——都發生在假日!今天是複活節——而諾拉躺在手術台上。
吉姆什麼時候被捕?情人節!羅斯瑪麗什麼時候死的,諾拉什麼時候嚴重中毒?新年除夕!還有諾拉生病、中毒,在聖誕節,前一次是感恩節……”
奎因先生看着帕特麗夏,好像她在說二加二等于五一樣。
“不,這些事困擾了我幾星期,雖然我也同意這一點,但那是巧合,此外不代表任何意義。
不,帕特麗夏……”
“甚至開始也是,”帕特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