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當着他的面,親口把“海南島”三個字說出來,父母親大人當然知道愚耕透露過想去海南島,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瞞得過父母親大人,愚耕也并不避諱讓父母親大人知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
愚耕無比痛恨,父親大人這種明知故問,裝腔作勢,又十足婆娘氣的挑釁德性,簡直讓愚耕感到奇恥大辱,自尊心受到傷害,好像海南島是個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愚耕不畏強權,針鋒相對,還是直接了斷,義正嚴辭地把海南島三個字說出口來。
結果,卻惹得父親大人雄性大發,惡狠狠地劈頭蓋臉地駁斥愚耕一頓好的,把海南島說得一無是處,好像愚耕隻要去了海南島,就回都回不來了,愚耕是神經有毛病,才會想到去海南島,鬼都懶得去海南島,愚耕應該為這種想法感到羞恥,十足不肖。
在父親大人看來,海南島是一個專門制種的地方,難道愚耕是想去海南島制種不成,真真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習性,也不想想其它有出息的路子,父親大人聽聞過,一些有關海南島的聳人聽聞的消息,村子裡就有人去海南島搞傳銷,連好幾年都不回家,再加上父親大人的想象力,使得海南島在父親大人心目中變得更加陰森恐怖,好像海南島到處都是騙子,就不用說在海南島搞傳銷是怎麼騙人的。
父親大人總之以為,愚耕如果去了海南島,就徹底完蛋了,棄家裡的人而不顧自己的死活,這與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别。
父親大人說着說着喉嚨都哽咽住了,想必有生離死别那麼難過,就是爺爺的去世,也沒有這麼難過,說到後來,父親大人還是正式逼迫規勸愚耕,非得要跟妹妹去深圳不可,甚至明确要求愚耕到深圳後,就直接跟舅舅們一塊幹活,而且是一聲長一聲短一聲輕一聲重,聲情并茂,軟硬兼施,能說會道,如果愚耕還不聽話,非得把他氣死不可,難道愚耕還沒有把他氣飽。
愚耕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不願輕易繳械投降,全當父親大人是在演戲,可惡之極,恨不能破口大罵之,氣死了還好。
愚耕斷定,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父母親大人都會唱反調,愚耕懶得廢話,以沉默為主,必要時也哼唧哼唧地堅決表示,還是一定要去海南島,像是死活都與父母親大人不相幹,也決不願意跟妹妹去深圳,像是存心要氣死父親大人才甘心,互相唱反調。
但愚耕在父親大人的攻勢之下,敗相畢露,特别是愚耕始終還不能說清楚,想去海南島做什麼,就更加讓父親大人有隙可擊,直搗黃龍,甚至有些以為,愚耕是感到跟妹妹去深圳很丢面子,才胡亂想起要去海南島。
很快母親大人也加入進來,歇斯底裡,噼哩啪啦地把愚耕責罵得體無完膚,是不是想死哩,人不信,信鬼,甚至還嗚嗚咽咽地哭開了腔,擾得愚耕極不耐煩,七竅生煙,暗自要母親大人見鬼去好了,嘴上卻無言以對。
最後父母親大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再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愚耕也始終沒有繳械投降,沉默以對,頑固不化,陷入僵持局面。
妹妹見到這種僵持局面,于心不忍,竟也攪和進來,并誠心誠意直來直去地規勸愚耕跟她去深圳好了,何必讓父母親大人動這麼大的架勢,生這麼大的氣。
愚耕想也不想,就嗡聲嗡氣地予以拒絕,心裡面卻開始有所動搖,看得出妹妹這是在設身處地地為他着想,給他台階下,他最終肯定還是要跟妹妹去深圳,愚耕對于妹妹的感激之情難于言衷,隻要有父母親大人在場,愚耕是不會當場繳械投降,但經妹妹這麼一攪和,愚耕就窘态畢露,為難極了,很不情願讓父母親大人看出,他其實已暗自不得不繳械投降,但表面還要頑固到底。
更可惡的是,父親大人見狀,則自以為是地斷定愚耕實際已妥協了,不成問題,就得意忘形地顧自把愚耕放在一邊,轉而興緻盎然地,一心跟妹妹談論起來,毫不顧及愚耕的感受,以為大功告成,也多虧妹妹能出面圓場,不然不知還要僵持到什麼時候去,真是讓愚耕氣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