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聽多久耳機有一邊就失靈了,就隻好到那售貨台前要求換一支耳機,可卻遭到拒絕,一氣之下也就拉倒了,又幹脆将耳機失靈的一邊剪掉,用耳機剩下的一邊繼續聽收音機,卻很不方便,最後也就不再聽收音機啦,一點也不心痛白白破費六元錢買了一支壞耳機。
這可以看出愚耕是多麼地放縱情感,浪蕩不羁,容易惹人注意,愚耕好像達到了某種境界,而侯車室裡的旅客大多缺乏這種境界,大多旅客以為隻要出門在外就算步入滾滾紅塵,就要像打仗一樣比拼攀登,争強鬥勝,急功近利,欲無止境,就要處處提防别人,不跟莫生人說話。
人情淡漠,就要死闆着臉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如覆薄冰,如臨深淵,那樣不累人也累心,大氣都不敢喘,折磨煞人,自讨苦吃,好像總有一根弦緊繃着,可愚耕偏要徹底松掉那根弦,活活潑潑,逢逢勃勃,情趣盎然,優哉遊哉,無所顧忌,心腦開闊。
愚耕不再聽收音機後就換到了行子的前頭坐下來,百無聊賴,很想随機挖掘出談話對象,消遣消遣,打發時間。
沒隔多久就有一人正好趕攏到這行子的前頭來,并大大咧咧,自言自語般地随意向行子前頭的人嚷嚷道:“這鬼天氣可真熱呀”。
愚耕一眼就覺得此人很有意思,十分少見,立即就作出積極響應,欲要把此人當作談話對象,相逢何必曾相識,愚耕也最善長于跟陌生人交談,投其所好,不恥下問虛懷若谷,常常引逗得對方侃侃而談,津津樂道,愚耕見多識廣,結實過五湖四海的人,無論碰到誰都能設身處地談及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并能從對方身上獲得見識,樂此不疲,遊刃有餘。
結果愚耕跟此人一拍即合,十分投緣,此人更是風風火火,神神道道,口無遮攔,肆無忌憚,他跟愚耕說他是邵東人,是在雲南下關做香煙生意,有好多邵東人在雲南的昆明下關做生意,他跟愚耕說,他以前還在新疆做過玻璃生意,他有三個老婆,新疆一個,下關一個,邵東老家一個,他的父親和哥哥都在下關做生意,他跟愚耕說,他昨天在株洲呆了一夜,就花了四百多元錢,還有兩個小姐來調戲他,要他出價高達九百元錢一晚上,但被他拒絕了,他跟愚耕說他這次在邵東老家僅呆了一個星期就花掉了六七千元錢,連手機也賣掉了,
他跟愚耕說他恨透了江西佬,有個江西佬在他店裡買了一條假煙後,就叫了三四個人到他店裡找麻煩,卻讓他三兩下就把江西佬的一隻眼打瞎了,害得他白白花掉了兩萬多冤枉錢,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的哥哥和父親也因此不怎麼顧他了。
他跟愚耕說現在社會明碼标價地拿錢贖罪,已是常有的事,十萬二十萬就能買回條人命,有老闆就出錢讓人去殺人,他跟愚耕說這侯車室裡有這麼多人是去廣東那邊打工,女的就去做雞,男的就是去做鴨,不然廣東那邊那有那麼多工可打,在下關一般找個雞婆隻要四五十元錢。
這邵東人說的内容實在太有意思啦,堪稱奇聞怪談,發人深思,愚耕從中一下子就增長了不少見識,并能輕易就把邵東人說的内容想像出來,看出邵東人是個怎麼樣的人,見怪不見,這邵東人确實是是個特殊人物,光看他的神情就令愚耕十分好奇,好像愚耕以前從沒有接确過這一類型的人,這邵東人隻夾有一個皮包,什麼行李也沒有,他的性格也很偏執,難以說清楚,就象是一個炸彈,随時可能有爆炸的危險,但并不防礙愚耕跟他交談,愚耕反而有意無意要巴結親近他似的。
這也算是愚耕的一種特殊情懷。
愚耕早就聽說邵東人特别會做生意,也得知确實有好多邵東人在雲南做生意,愚耕有好多湘潭農校的同學就是邵東邵陽人,愚耕最感興趣的是這邵東人做生意走的是什麼樣的路子,或者說這邵東人是怎麼像其他邵東人那樣做起生意來的,愚耕還想從這邵東人口中得知有關雲南的情況,此前愚耕對雲南的情況知之甚少,其實愚耕對哪裡的情況都很感興趣,當作是增長社會知識。
當作是學習。
邵東人對愚耕的好奇之處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興緻勃勃,情緒高漲,活力四射,很有感染力,自然而然地旁邊坐着的一夥人也插嘴進來,原來這一夥人都是茶陵人,其中有一男一女是去昆明上大學的學生,有一男三女是去下關做小生意,跟愚耕和邵東人都算是有緣份,其樂融融,特别是邵東人和那一男三女都是在去下關的,也就叽叽嘎嗄地說個不停,并也稱作老鄉,能造成這種情景愚耕實在功不可抹,誰說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呢,跟陌生人說話實在好處多多,愚耕由衷感到得意,感到慶幸,一點也不孤單。
由于火車晚點,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這趟去昆明方向的旅客才能進站上車,愚耕竟會有意無意的自然而然地跟在邵東人背後擠上同一節車廂,那幾個茶陵老鄉則擠上了另一節車廂,愚耕不清楚跟邵東人擠上同一節車廂會有什麼好處,但不得不承認有所用心,非同尋常,隻模糊地意識到那邵東人擠上同一節車廂總有些好處,注定跟邵東人有一些緣份,緣份這東西往往認為有就會真的有,認為沒有那當然就沒有,往往很又很像奇迹,愚耕從來沒有放棄過想有奇迹發生,不必害怕什麼。
愚耕擠上車輛就看到車廂裡填滿了人,歪歪倒倒,破破落落,灰灰沉沉,蒙蒙暗暗,邋邋遢遢,有位婦女竟還掏出**喂懷裡的小孩,明顯跟去深圳的火車車廂裡有天壤之别,真讓愚耕一下子就感到暈暈乎乎,悶悶沉沉,心想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