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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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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打轉,就像關在籠子裡的松鼠一般,為什麼他無法把過去的一切忘掉?為什麼他得一輩子拖着過去的包袱?那一切到底有什麼重要?為什麼他得記得這麼清楚、倫敦貧民區那個悶不通風,讨厭的房間,還有他“我們的麥可”随意、令人亢奮的氣氛!街道上的歡樂!團結起來對抗其他的男孩!他母親亮麗的金發(廉價的洗發精,他成年以後猜想),她痛打他一頓時的突發性怒氣,(杜松子酒,當然!)還有她心情好時的狂歡。

    有魚有薯條的可愛晚餐,而且她會唱歌——多情的民謠。

    有時候他們會去看電影。

    總是有一些“叔叔”,當然——他總是得那樣稱呼他們。

    他自己的爸爸在他能記得他之前就出走了……但是他母親受不了當天過夜的“叔叔”碰他一下。

    “不要動我們麥可,”她會說。

     然後是戰争的興奮。

    期待希特勒的轟炸機——不見炸彈的警報聲。

    呼嘯的迫擊炮聲。

    躲到地下鐵道去過夜。

    好玩!整條街的人都在那裡,帶着三明治和瓶瓶罐罐的汽水飲料。

    整個晚上火車忙着進進出出。

    那才是生活,那!身處各種事情當中! 然後他來到這裡——來到鄉下。

    一個像死了一般什麼鳥事都沒發生過的地方! “你會回來的,親愛的,一切都過去的時候。

    ”他母親說過,但是說得像不是真的一樣輕率。

    她好像不關心他離開。

    而且為什麼她不來?多的是街上的小孩跟他們媽媽一起撤退。

    但是他母親不想走。

    她要到北方(跟當時的“叔叔”一起,哈利“叔叔”)的軍火廠去工作。

     他應該當時就知道了,盡管她深情的道别。

    她并不真的關心……杜松子酒,他想,才是她關心的一切,杜松子酒和那些“叔叔”……而他來到了這裡,被“俘虜”來了,吃着沒有味道、不熟悉的東西;不可思議的,六點就上床,在吃下可笑的牛奶和餅幹晚餐之後,躺着睡不着,哭,頭埋在毯子裡,哭着要媽媽和回家。

     是那個女人!她得到了他不放他走。

    說一大堆娘娘腔的話。

    老是要他玩一些可笑的遊戲。

    對他有所要求。

    要求他決心不給她的東西。

    “沒關系,他會等,他會耐心的等!然後有一天——極為美好的一天,他會回家,回到街道上去,那些小男孩,壯觀的紅色巴士還有地下鐵,魚和薯條,來往的汽車和附近地區的小貓——他的心思渴望地繞着這一切歡樂打轉。

    他必須等待,戰争不可能繼續下去。

    他被困在這個可笑的地方,而炸彈卻落遍了倫敦,而且半個倫敦都着了火!一定是很壯觀的火景,而有人被炸死,房屋被炸毀了。

     他在心中看見這一切壯觀的鮮明彩色畫面。

     沒關系,戰争結束他就可以回家去找媽媽了。

    她會驚訝的看見他長大了。

     麥可-阿吉爾在黑暗中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戰争結束了。

    他們打垮了希特勒和墨索……有些孩子回家去了。

    快了……而“她”從倫敦回來,說他将留在陽岬做她的孩子…… 他說:“我媽媽呢?是不是被炸彈炸到了?” 如果她被炸彈炸死了——那倒不太壞。

    多的是孩子的母親被炸死。

     但是阿吉爾太太說“不”,她并沒有被炸死。

    但是她有相當困難的工作要做,沒辦法好好照顧小孩——反正就是那種事;說得好聽,毫無意義……他媽媽并不愛他,不想要他回去——他得留在這裡,永遠…… 在那之後,他到處鬼鬼祟祟的,盡量偷聽他們談話,他終于聽到一些話,隻是阿吉爾太太和她丈夫之間談話的片斷。

     “巴不得把他甩脫掉——完全漠不關心”——還有什麼一百英鎊的事。

    因此那時他知道了——他母親把他賣了一百鎊…… 屈辱——痛苦——他永遠無法釋懷……而“她”買下了他!他隐隐約約的把她看成是“權力”的化身,以他微小的力氣,是無能對抗她的。

    但是他會長大,有一天他會變得強壯,成為一個大男人。

    到時候,他會殺掉她…… 一旦下了決心,他就感覺好多了。

     後來,當他外出上學時,倒是還不壞。

    但是他痛恨假日——因為她。

    安排一切計劃,給他各種禮物。

    一副困惑的樣子,因為他是那麼的不露感情。

    他讨厭被她親吻……再後來,他以阻礙她為他制定的可笑計劃為樂。

    到銀行去上班!進石油公司。

    他可不,他要自己去找份工作。

     在他上大學時,他開始試着查尋他的母親。

    他發現,她已經死了幾年了——跟一個酒醉駕車的男人死在車禍裡…… 那麼為什麼不把一切忘掉?為什麼不開心的好好過日子? 他不知道為什麼。

     而如今一如今會發生什麼事?她死了,不是嗎?想想她竟然他媽的花一百鎊買下了他。

    想想她什麼都能買到—— 房子、汽車——還有孩子,因為她自己不能生。

    想想她是萬能的神! 好了,她并不是。

    隻不過是用火鉗往她頭上一敲,她就跟别人一樣成了一具屍體(就像大北路上車禍中那具金發的屍體……)! 她死了,不是嗎?為什麼還擔憂? 他是怎麼啦?是不是——因為她死了他不能再恨她了? 原來死亡就是這樣…… 沒有了恨,他感到失落——失落而且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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