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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岛屿(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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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地飄。

     她看房子。

    一條街一條街地走。

    她拍下那些舊房子。

    它們有些在天空下高高地突兀着,仿佛粗暴的傷口。

    有些隐藏在濃密的樹蔭背後,發出輕輕的呼吸。

    裡面不知道曾經有過多少鮮活的生命,尋求着世間的一席寄存和居留。

    所有的恐懼和欲望,都被壓制住了,發不出聲音。

    然而,我們隻是要默默地存活着。

     車輪滾滾。

    最終摧毀一切。

    在戰争中不要說誰是勝利者。

     塵歸塵。

    土歸土。

     我們要在早晨醒來,親吻枕邊愛人的臉。

    推開窗戶,看到樹葉上閃爍的陽光。

    這是生。

    再無其他。

     每天她都去旅館對面的小餐館吃飯。

    她記下了它的名字:GonCafe.店裡的夥計,那個年輕的皮膚黝黑的越南男人,告訴她他每個月打工的酬勞。

    低得驚人。

    但她沒有露出驚奇的表情。

    他們用簡單的英語聊天。

    他說,他的家在河内。

    他如此熱愛河内,但在西貢,更容易找到工作。

     她也熱愛河内。

    這是她前世中的城市。

    是沒有來由就會愛至落淚的城市。

     門口的攬客小孩,一見到她就笑着揮舞雙手。

    她每天都去。

    早上,晚上。

    有時候深夜也去吃一盤鮮木瓜。

    男孩大概15歲左右,那麼瘦,那麼黑,牙齒潔白,眼睛亮閃閃,機靈地在門口替鬼佬停自行車。

    她讓他拍了一張照片。

    她對他害羞地微笑。

    常坐的位置是門口進去第二排的最左邊。

    她穿一件淺櫻桃紅的刺繡棉布上衣,中式的立領和盤扣。

    是在旁邊那家叫ViuViu的店裡買的。

    還有一家店叫芭莎。

    賣碎花麻布拼起來的帽子和包。

    她在那裡吃晚飯。

    春卷,Napcake和用魚,胡蘿蔔,菠蘿炒出來的米飯。

    冰凍的椰子,插一根吸管,味道極為清淡。

    木瓜是妩媚的杏紅色,洗淨後一片片切開,放在白瓷盤子上。

    她喜歡它的發音,Papaya,多麼俏皮生動。

    還有冰淇淋和酸奶。

    天氣一直是高溫,陽光下還是有大幫的背包客走來走去,就像在河内一樣。

    在西貢,她停留最久的地方,就是這條鬼佬旅行者聚集的街。

    他們穿布衣服,帶着書和思想,吃一些幹淨的食物,關注陽光和人。

    随性地生活着。

    享受時光裡每一分每一秒的存在。

    他們在這裡看小說,喝啤酒,寫筆記,聊天,泡酒吧,聽音樂。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做。

     每天她吃下太多食物。

     她常常暴飲暴食,小時候就這樣,感覺孤獨,就不停地吃。

    吃很多東西。

    不知道該找什麼樣方式表達。

    吃。

    很簡單。

    可以用來自我安慰。

    食物,是溫暖的,有光澤的,氣味芬芳,能夠撫摸胃,然後抵達靈魂。

     她從不節制,但也始終胖不起來。

    容易胖起來的人,都是有目标的。

    她見過很多成功的商人,都會發胖。

    她不是。

    她沒有目标。

    即使對所熱愛的食物,她對它們也沒有目标。

     安靜的時刻,是黃昏的時候,坐在GonCafé鋪了白色麻布的餐桌後面,一邊等待食物送上來,一邊看街上的暮色逐漸彌漫和濃重。

    夜色即将降臨。

    出遊了一天的旅行者,又逐漸回到居住地。

    對面旅館房間裡,有人在脫衣服,有人在跳舞,有人在抽煙,有人在接吻。

     有一家賣CD的店,叫211。

    大量的泛濫成災般的盜版碟,印刷得很粗糙,但品種豐富,能買到所有想得起來的音樂和歌星的專輯,所有最舊最新的版本。

    他們拿着塑料籃子,像在超市一樣,把挑好的CD放進去,然後坐在CD機前面的小矮凳上,戴上耳機,一張張地試聽。

    年輕的鬼妹挑的是DIDO。

     在這裡,音樂就像啤酒和玫瑰一樣容易被得到。

     後面坐着一個年輕的日本男孩。

    像是高中生。

    每天在這裡吃飯,然後在街上走來走去。

    穿着肥大的藍仔褲和白T恤,臉上有大顆的痣。

    在餐館裡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對着可樂發呆。

    他非常的英俊。

    她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他跟着一個男人走路。

    那個日本男人也許是他的父親。

    兩個人一言不發,在太陽底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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