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後落在瞎子許成身上,緊鎖的眉頭,不禁鎖得更緊,眼中掠過一抹憐憫的光輝,低低念了一聲佛号:“善哉”
楊洋橫掌護胸,躍退在許成身邊,這時候,許成垂目跌坐,面白如紙,豆大的汗珠,順腮直落,神情痛苦,顯然毒性業已全面迸發,眼看将要遭受散失功力的悲慘命運。
茅屋中的空氣,沉悶而凝重,活着的四個人,誰也沒有開口,但彼此仿佛已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之聲。
明塵大師手裡托着藥瓶,忽然緩緩舉步向許成走了過去,楊洋立即凝神蓄勢,虎視眈眈而待……
羅英蓦然一陣激動,沉聲叫道:“你不能給他解藥!”
明塵大師腳步一滞,深深瞥了他一眼,柔聲道:“為什麼?”
羅英憤憤地抗聲說道:“解藥是廖五姑交給我的,你無權給他。
”語聲冷酷無禮,甚是傲慢。
明塵大師暗感一驚,詫異地注視着他那因激動而脹得通紅的眸子,默然片刻,才重又柔聲說道:“孩子,你知道用這種口氣對秦爺爺講話,是很失禮貌的嗎?”
羅英一改平時的恭順與尊敬,冷聲道:“我不懂什麼禮貌,隻知道你無權把解藥給他。
”
明塵大師目射異光,迅速地掃視羅英和楊洋,立刻恍然而悟,因為他發現此時楊洋的臉上,竟浮現着怪異的喜悅之色。
論理說,羅英阻止他把解藥給予許成,楊洋應該焦急不快才對,但他非但沒有不快,居然暗懷欣喜,這自然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他心念電轉,并不即時責問羅英,手腕微送,那瓶解藥,宣向楊洋飛過去,楊洋翻掌接住,倒反而怔在當場。
羅英怒目握拳,憤憤說道:“你不要自恃武功,賣弄身份,欺人過甚,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秦爺爺,總有一天,我會報複你這假仁假義的和尚”
明塵大師被他一頓怒罵,混身微微一顫,但卻未予理睬,隻是肅容地向楊洋說道:“海天四醜當年傳讀贈藥之恩,陶羽大俠始終耿耿于懷,苦于無從報答,但以你們平素作為和今日行徑,實該重譴才對,貧僧這瓶解藥,乃是替陶大俠報答前恩,從此舊情相抵,下次再被貧僧遇見,卻沒有這般輕易了。
你們去吧!”
楊洋冷笑一聲道:“姓楊的也難忘記當年武當斷腕的仇恨。
”
明塵大師淡淡笑道:“如此甚好,貧僧自當随時侯教。
”
楊洋不再答話,匆匆拔開瓶塞,喂了許成一粒解藥,然後将藥瓶擲在地上,不待許成調息完畢,便抱着他如飛離開了茅屋。
臨去之際,回過頭來,滿懷深意地望了羅英一眼,方始展開身法,沒入雪地之中。
羅英咬着嘴唇,猶豫了一下,也舉步向屋外走去,才行數步,身後傳來一聲沉重的輕喝:
“英兒,站住!”
他憤意地站定,連頭也不回,兩眼直直望着茅屋外一覽無垠的山巒。
明塵大師緩緩從他身後轉到前面,親切而平靜地注視着他那滿是忿怒的目光,許久,許久,才喃喃問道:“你離開桃花島多久了?”
羅英劍眉一剔,昂首不答。
明塵大師輕歎一聲,又道:“孩子,你可知道,自從你悄悄離開桃花島,這些日子,幾乎引起軒然大波,你奶奶二十年未履中原,為了你,也踏遍天涯,追訪你的去向……”
他說到這裡,見羅英竟無一絲反應,不覺住口,羅英卻冷聲反問:“說完了嗎?”
明塵大師怒容一現又斂,仍然平和地說道:“孩子,你向來孝順聽話,什麼事使你變得這樣粗魯暴躁?”
羅英冷笑道:“哼,大約就是因為太孝順聽話,才幾乎做了一輩子傻瓜……”
明塵大師薄怒道:“孩子,你究竟為了什麼事。
?”
“什麼事?自己肚裡明白!”
“……”明塵大師至此才大感駭然,他從小眼看羅英長大,深知他素性純孝,天資聰慧,秉性善良,對長輩從來沒有這樣粗暴失禮過,怎的才離開桃花島幾個月,竟一變如此蠻橫?
啊!難道他跟“海天四醜”一路,無意間聽信了楊洋許成的挑撥離間的言辭?
想到方才楊洋的得意歡喜之情,明塵大師恍然若有所悟,沉吟了一下,怒氣盡消,依然柔聲說道:“英兒,你年紀太輕,性情又素來純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