腑,冷冷一笑,泰然坐下,道:“孩子,你是我嫡親骨肉,何事心存猜忌?難道咱們祖孫,也是敵人嗎?”
他不待羅英回答,又含笑接着說道:“咱們爺兒今後相依為命,你就是我世上唯一親人,來,坐下來,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
”
羅英心中忐忑,表面卻不得不裝作順從,依言落坐。
宮天甯笑道:“剛才你問起你奶奶下落,我已經查詢過,百拉寺四大天王迄今尚未返山,還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當真失手被擒,不過,你盡可放心,縱或她真被我手下擒獲,也無人敢為難于她,隻要她仍念舊情,咱們還是一樣團聚,共享榮華麼?”
羅英聽在耳中,笑在心裡,卻始終垂首不發一言。
宮天甯伸過手來,親切地握着着他的手腕,柔和而低聲問:“孩子,你是我唯一親人,告訴我,剛才是誰在跟你講話?”
羅英蓦地,揚頭道:“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我隻聽得語聲,待尋到話筒,又不聞話聲了!”
宮天甯笑道:“你的眼睛已經承認,這些隻是謊話罷了!”
羅英掙脫手腕,紳然道:“信不信由你,要是不相信,又何必問我……”
宮天甯鋼牙暗挫,目露兇光,但瞬息又強自按捺下去,曬笑道:“崆峒山中何事能瞞老夫耳目,孩子,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嗎?”
舉起左手,在桌上輕敲兩下,蓦見床後一扇暗門悄然而開,從門中走出一個人,赫然正是“百丈翁”宋英。
宮天甯頓時換了一付面目,冷哼道:“把他們帶進來。
”
宋英躬身應謹諾,出房不久,領進來六名大漢,每兩個擡一人,掼在地上,那被擒的人,正是武當掌門人天一道長和兩位師弟。
羅英心頭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宮天甯嘿嘿好笑道:“你等投效本山,未得寸功,備受優遇,原來竟是受明塵賊秃指使,欲來崆峒卧底,但這等魍魅伎倆,怎能騙得了老夫?”
天一道長垂目不語。
宮天甯又道:“老夫略施小計,便得明塵賊秃奸謀,他隻當老夫留在崆峒,則祁連洞府必然空虛,不敢硬與老夫相抗,卻率衆偷襲老夫洞府,殊不料祁連洞府中,不但有海天三醜坐鎮,近日更有飛雲山莊高手往援,老夫坐守崆峒,正是要他誤認首尾,憑你們幾個早沒落凋零的門派,祁連洞府,正是他們葬身埋骨之所。
”
天一道長師兄弟隻作沒有聽見,個個垂目,不理不睬。
宮天甯薄怒道:“雜毛,事至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天一道長不慌不忙,緩緩擡起頭來,平靜而悠緩地道:“既入虎穴早存必死之心,隻是臨死前,貧道為武當派可恨可惜。
”
宋英叱道:“有什麼可恨?有什麼可惜?”
天一道長仰面長噓,道:“可恨四十年奇恥,未見親雪;可惜惡貫滿盈之期,未能親睹。
”
宮天甯兇光暴射,獰笑道:“你以為如此相激,老夫就會給你個痛快了麼?武當派不過塵土一砂,殺之何足為惜,老夫要叫你生既不得,死又不能。
”
回頭對宋英道:“先廢了他們武功。
”
百丈翁擄袖上前,骈指如戟,疾然下落一指戳在天一道長“氣門”穴上。
天一道長渾身一抖,輕哼了一聲,黯垂下頭,熱淚滾滾而落。
一個練武的人,真氣被破,乃是最痛苦屈辱的事,那一聲輕哼,其音雖微,傳進羅英耳中,竟如千斤重錘,使他忍不住要從椅子上躍起來。
然而,他剛有出手之意,首先接觸到的,卻是四道嚴肅而堅毅的目光。
天風正罡二位道長,四道目光,交投在羅英臉上,眼中一片毅然之色,似乎在警告他說:
“忍耐!忍耐!萬不可一念沖動,誤了全局……”
羅英含着兩眶熱淚,強壓傷感,扭過頭去。
接着,又加續傳兩聲悶哼,天風道長和天罡道長,也步上掌門師兄同一命運。
宮天甯冷冷吩咐道:“制住他們左右期門和腦後啞穴,用四根長繩,将他們和元修雜毛的屍體,一齊懸吊在山腰石牌坊上。
”
羅英一聽這話,驚得渾身一震,轉目回顧,卻見天一道長怒容滿臉,冷笑着向宮天甯道:
“貧道再不濟,也是一派掌門之尊,你如此做法,除了激勵武當弟子矢志報仇之外,隻有令天下武林同道齒冷而已。
”
宮天甯笑道:“武當門下,老夫視如草芥,天下武林中人,遲早都是老夫掌中之物,正要殺雞吓猴,令他們知所警惕。
”
正罡道長大喝道:“姓宮的,你要是算個人物,就幹脆給咱們一刀。
”
宮天甯哈哈大笑,道:“老夫偏不讓你們痛快,你又其奈我何?”
臉色一沉,叱道:“帶下去!”
六名勁裝大漢哄應一聲,一擁而上,仍是兩人服侍一人,将天一道長等人向房門外推去。
天一道長長歎一聲,回顧兩位師弟道:“愚兄不才,禍延武當,今日之恥,縱化厲鬼,也要報此奇辱,隻是,苦了你們了。
”
天風天罡同聲道:“師兄何出此言,武當派雖已沒落,卻沒有貪生畏死的門人。
”
天一道長一向沉穩平靜,聽了這話,眼眶一紅,淚水竟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