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臉色立變,左手鋼拐“笃笃”敲着地面,冷笑道:“好小子,年紀不大,火氣倒不小,咱們拿你當人,瞧你卻有些不識擡舉。
”
羅英也瞪目叱道:“你再要攔路唠叨,糾纏不清,可别怪我要對你不容氣了。
”
苗鐵三濃眉一揚,殺機陡現,沉聲道:“小輩,好狂的口氣。
”鋼拐一提,呼地攔腰直掃過來。
羅英冷哼一聲,右腳斜退半步,反臂疾探,銀虹乍現,短劍已快若奔雷掣電,一閃出鞘。
劍拐相交,“當”地一聲,火星四射,兩人都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苗鐵三中有單腿,鋼拐反手一點地面,才算把身子支掌住,臉色已變得一片鐵青。
觀門邊忽然揚起一聲嬌笑,道:“苗三爺,從今以後,應該不再吹你的鋼拐有多沉了吧!”
羅英循聲回顧,卻見那殿中少女不知何時已倚在觀門旁,手裡仍然拿看下大半塊甜餅。
一口一口悠悠地吃着。
苗鐵三臉色由青而白,由白而灰,忿忿道:“燕玉芝你不要得意忘形,今夜之戰,正不知鹿死誰手,敝幫金大哥五更以前必定趕到……”
燕玉芝低頭吃着甜餅,連眼皮也沒擡一下,漫應道:“好,我一定等他就是,不過,醜話可要說在前面,要是天明以前他還沒趕到,卻不能怪我不再久候。
”
說到這裡,話聲一頓,盈盈雙眸忽然瞟了羅英一眼,笑道:“公子如果氣已經消了,不妨多留一會,咱們這兒就要有熱鬧瞧呢……”
羅英不等她說完,冷冷答道:“在下另有要事,請原諒沒有興趣瞧你們的熱鬧。
”
他偷偷望去,從她的眼光中,明顯地看到一抹受辱後的驚訝、羞憤、惱怒之色,因此心裡暗暗好笑,忖道:這一次,叫你也嘗嘗碰釘子的滋味。
于是,頭一昂,大步直向曠野行去。
燕玉芝果然氣得粉頰微紅,輕輕罵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此間四處早被窮家幫遍布明樁暗卡,你想走,談何容易”
獨腳苗鐵三見她受窘,滿心大喜,接口笑道:“放心,窮家幫隻為米倉二嬌,這位朋友要走,窮家幫決不攔阻。
”
不料話聲甫落,羅英卻毫不領情地冷笑說道:“哼,就是攔阻,在下也不怕!”
苗鐵三笑容連忙一斂,怒意又現,顯得尴尬萬分。
燕玉芝“噗噗”地笑道:“苗三爺,馬屁拍到馬腿上啦!”
苗鐵三望着羅英漸漸遠去的背影,氣得頓了頓鋼拐,喃喃咒罵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輩。
”
羅英運步如飛,轉眼遠離了破廟,奔行一程,并未見窮家幫人現身攔阻,這時饑意反倒消失殆盡,腦子裡卻翻騰着“禍水之源”、“米倉雙燕”、“窮家幫”、“金老”……許許多多零亂紛歧字眼。
他細細咀嚼方才燕玉芝和苗鐵三的談話,仿佛可以體會到,他們之間可能正在争奪某一件東西,或者為了某一樁仇恨,相約作生死的決戰。
不過,“米倉雙燕”在武林中并無盛名,窮家幫卻是除十大名派之外,第一個人多勢衆的大幫,他們之間,怎會結仇恨?如果是争奪一件東西,那東西是什麼?是“禍水之源”嗎?既稱“禍水”,又有什麼可争的呢?這些問題,一時都猜解不透。
忽然,又想那些“米倉雙燕”的燕玉芝,年紀不過比自己略大一、二歲,竟然獨自踞破廟,對付堂堂“窮家幫”,雖然嘴上略嫌刻薄些,膽識、武功,倒确實有過人之處,自己剛才故意報複她,似乎顯得心胸太窄了些。
一面想着,一面疾奔,迷茫中轉過一叢林子,忽聽得林中傳來一陣叱喝之聲。
羅英微一傾聽,頓足穿林而入,目光過處,卻見兩條人影,正在林子時免起鵲落,激鬥方酣。
那兩人一個身着黃色衫裙,蜂腰削肩,竟是個婀娜多姿的绮年少女,另一個約莫五十餘歲,身材矮小,前胸和後背都有肉瘤鼓出,卻是個天生的駝子。
這一老一少男女二人正打得難分難解,彼此均未用兵器,四隻肉掌翻騰掀揮,勁風回蕩,附近樹枝和積雪漫空紛飛,聲勢十分驚人。
羅英偷眼望去,隻見那黃衫少女顯已居于劣勢,駝背老人掌出如飛,怪招疊現,正着着進逼,不禁豪念頓發,沉聲大喝道:“住手!”
黃衫少女聞聲一驚,心神微分,掌招略滞,竟被那駝背老人不知用什麼手法,閃電般扣住左腕脈門,縱聲笑道:“燕玉苓,燕玉苓,你還敢想那‘禍水之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