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蒼茫,炊煙四起,燈火萬家,呂毓平一肩行囊趕至思茅縣城。
他走進一家小客棧,店内已是人滿為患,并無單間,隻有四人合住房,計算明日薄暮可趕到保安砦,委屈一晚又有何妨,随着店小二進入,一股濕潮臭氣直沖入鼻,陰暗無比。
呂毓平皺眉一望,房内已有兩人在,枕臂仰卧在草鋪上,見自己人來,隻望了一眼,又自仰面不動。
店小二送上茶水之後退了出去。
須臾,店小二又領進一個虬發絡須老者,隻聽老者宏聲遭:“快送上一壺酒,一隻原鹵雞來,大爺要餓出鳥來了。
”
語聲如雷,震撼屋瓦。
隻聽那老者喃喃自語道:“真他媽的見鬼,這思茅縣城大小客棧全住滿啦,倘非如此,哼,大爺豈能如此委屈。
”
呂毓平心中一動,道:“兄台此話當真麼?想必有什麼大事?”
老者用目一瞪,道:“瞧老弟不似江湖中人,自然不知江湖中事,思茅縣城大小客棧住的十之八九都是江湖人物。
”
呂毓平道:“這卻是為何?”
老者笑道:“老弟既願意聽,咱們不如喝上兩盅邊吃邊談,
以解長夜漫漫之寂,此乃震撼武林一件大事,老朽雖是武林無名小卒,卻也經曆過一次極為驚險場面……”
說時,店小二已送來一壺酒,及一大盤切成八大塊鹵雞,放在榻旁一張小木桌上。
老者道:“再添一副杯筷。
”
這老者口才頗好,先從星河三寶說起,霍文翔如何與鐵少川鬥智,繪聲繪影,口沫四飛,所說與事實雖大有出入,但卻非空穴來風,始末根據均有所本。
呂毓平裝作不是江湖中人,凝神傾聽,随聲哼哈,點頭微笑。
這壺酒足足吃了一個更次,老者伸臂打了一個哈欠,笑道;“連日奔波,倦極欲眠,老弟如有興明日再談吧。
”說着倒在草榻上,漸入夢鄉,濃聲漸濃。
呂築平隻覺眼皮沉重,倒向榻上,呼聲大作。
先住房内一雙旅客亦沉睡若泥,老者突一躍而起,伸指疾向三人一一點了睡穴,在呂毓平懷中搜出佛面人屠鐵少川萬金家書。
老者以唾沫濡濕黏處,輕輕擊掌一下,門下一條人影疾閃而入,昏暗油燈下察見來人是北丐佟青松。
佟青松道:“得手了麼?”
老者微微一笑,極為細心将黏處揭封,抽出信箋,道:“将信放回呂毓平身上。
”一閃而出。
老者将信箋放回封套内,重行粘好,仍然放在呂毓平懷内,倒向自己草榻。
雞聲喔喔,五更報曉,曙光從窗外射入,呂毓平一覺醒來,已是天明,見老者仍是呼呼大睡,嘴角泛出一絲笑容,往門外走去。
未牌時分,呂毓平已自趕到保安砦。
這日墟市将畢,街道上菜葉果皮狼藉,人群還是水洩不通。
呂毓平迳往南街得意樓走去,數十張白木桌面仍上了七成座,他坐下要了“鹿肉米粉”、“清蒸鹿蹄”、”辣燴錦鯉”及一壺遠年陳紹,淺酌慢飲。
直至半飽後,招來店夥低聲道:“你們店中可有一個名叫周福壽的麼?”
店小二連聲諾諾道:“有,小的就去喚來,不過周福壽這幾日生病,恐……”
呂毓平忙立起接道:“我與你同去,受托帶了一封書信要面交周福壽。
”
天色入晚,周福壽領着呂毓平向鐵府側門走去,隻見一扇朱門緊扃着,周福壽擊指輕敲了十三下,朱門呀的開啟,一個虎背熊腰大漢探身出外,道:“周福壽,何事敲門?”
周福壽答道:“這位呂大爺帶來令主萬金家書,要面交老夫人。
”
大漢目注了呂毓平一眼,道:“進來,讓我晉見老夫人。
”
呂毓平道謝了一聲,邁步跨入,随着大漢走向鑒人石府,途中大漢問道:“如我記憶不差,閣下從未來過,這是第一次吧!”
呂毓平答道:“正是。
”他隻覺府邸雖莊偉華麗,卻含有一種陰森氣氛。
進入鑒人石府,叩見鐵夫人,遞上家書,鐵夫人拆閱過目後,即道:“你且退出,自有人領你前往客房,待老身修書後帶回令主。
”
呂毓平低聲應了一聲是,即有一名勁裝漢子領他離去。
鐵夫人幽幽歎了一口氣,隻聽得外間傳話道:“霍少俠到!”
霍文翔飄然走入,含笑道:“鐵令主尚欲糾集殘衆,徐圖大舉是麼?”
鐵夫人心中暗驚,答道:“少俠疑心太重了,這不過是平安家書,問訊一雙子女安好否,江湖中事外子從不允老身過問,老身亦懶得管他生死存亡。
”
霍文翔不禁軒眉朗笑道:“到底是夫妻情義重。
”遂朗誦道:“吾妻裝次,睽隔千裡,魚雁久疏……”
鐵少川一封家書,霍文翔背誦如流,隻字不誤。
鐵夫人面色一變道:“原來少俠巳知道了,何必又命呂毓平晉見,未免多此一舉。
”
霍文翔道:“鐵令主行蹤在下已得,不過在下已面允夫人,隻要鐵令主交出星河三寶,絕不傷害鐵令主性命。
”
鐵夫人冷笑道:“外子既